被叫做狼头的男人闻声定了手,垂下手臂的肩膀除了呼吸起伏似乎还喷了口鼻息,便是如此,竟教那位银盔军官脸色一变。
刘老头只当他真是什麽通缉要犯,不过身後有一队人马撑腰,他倒是有持无恐,大声叫嚣:“快滚过来!没看见军爷在等吗?你──”
银盔军官突然一抬手,止了他刺耳叫骂,然後迈步走到男人面前。
男人丢下铁锤,转过身来。
只见这男人浓眉豹眼,五官深邃,曾经整齐的发髻在粗重的动作中散落了些碎发,嘴巴到下颚处冒出懒得刮理的短硬胡须。
刘老头尚在担心他们动起手来会不会砸烂铺子里头的东西,岂料那银盔军官猛然单膝跪地,竟朝那上身□的男人低头行礼。他掉下来的下巴尚未合上,就听那军官朗声道:“请将军回府!”
男人随手拿起炉旁放著的烂布,擦了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复又抹了抹满是炉灰的大掌,哼道:“主公许我十天休沐。邹延,你倒算算,我才出来几天?”
银盔军官脸色难看,面前男人不怒而威,此地明明不过是又黑又窄的铁匠铺,然而他却如同跪在军营主帅帐中,又惊又怕,背上甚至起了一层薄汗。
“末将知罪……只不过,将军临走前说了,若是公主来访……”
“你怎不早说!”男人脸上面露喜色,丢掉手上破布,拉过挂在木栏处的外衣随意一披,边往外走边喝道,“备马!”挡在门口的众将士训练有素两旁退开,让出道来。
男人走过几乎快吓得昏过去的刘老头身边,忽然咧嘴一笑:“承蒙照顾!本想亲自打把刀使使,可惜时间不及了。你替我打好了送来将军府!”言罢从腰间掏出一个钱袋丢到刘老头怀里,“这是刀钱,多了给铺里的兄弟打角酒喝!”
此时一名军士已牵来马匹,男人手按马鞍,飞跃上马,双腿一夹,那马撒开四蹄便往前飙去。
银盔军官瞥了一眼刘老头,想他也听不见其他了,拉过身旁一名铁匠吩咐几声,便带了一众军士离开集市。
过了好半个时辰,铁匠铺里的人才晃过神来。
刘老头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怀里的钱袋一松,洒了一地的尖足布币。众人更是面面相觑,想不到那个沈默少言,却饭量奇大的男人,居然是位将军!
“他、他到底、是谁?”
刚才受银盔将军吩咐过的铁匠抖著声音,犹犹豫豫地回答:“是……是天、天狼将军……”
这话音刚落,刘老头居然两眼一翻,咕咚倒地吓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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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将军,隗天狼,是晋国威震诸侯的一个传说。
传说他是天上神将,投身人间,一出世便煞气满屋,他生身父母惧怕不已,将其遗弃道旁,所幸得襄王捡拾收为义子。
传说他投军之时不过是当名普通士卒,但他臂力如熊,更使得一把长刀,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首战竟就以步卒身份一击斩杀敌方首将,两年之後,凭其一身豪勇晋升将军。
传说他在晋楚大战中以一臂长刀,拖斩敌将一十五名,士卒不计其数,堆在他脚下的人尸马骸,如丘成山,至此役结束,无人敢近其身半丈之内。
传说他从无败迹,从来没有人能够在战场上将他击败,即使对方有十倍於他的兵将,但依然无法撼动他手下那支银盔军队,诸侯各国,敬畏地将这支军队称为天狼军。
虽然尽归传说,无从考证,然天狼军在隗天狼手下确实纪律严明,神威无敌,诸侯要兴兵侵晋,最先要做的,不是起卦问卜胜负谁属,而是先派人打听这位天狼将军有否抱恙,若是探子回报他精神爽利,在後院练刀虎虎生风,这仗嘛……便还得先拖一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