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公已如风中残叶。武顺帝被气笑了,淡道:“你与朕怄气,又拿自己奴才撒野,丢的还是你景亲王的脸面。朕若是问的魏从之,你也要对着魏从之喊打喊杀?”
景王不语,武顺帝道:“你们都退下,朕与景王有话要谈。”
众人一一起身退出,方成安僵着身子站起来,挣扎半晌才一步一步往外退去,他一跛一跛的动作终于引起武顺帝的注意,指着他道:“你等一等。”
卫七停下动作,复又跪到地上,待众人退出门去,武顺帝道:“这便是你那个杀人的暗卫?”
景王侧身坐在下座椅子上,冷道:“皇上耳目众多,问我不是多此一举!”
武顺帝只笑道:“他杀了你的宠侍,你倒对他不忌前嫌?”
景王不言,武顺帝对方成安道:“抬起头来。”
方成安心中难受,低声道:“启禀皇上,奴才面貌丑恶,恐惊了圣驾。”
武顺帝听着他的话,笑道:“朕记得,去年秋狩是你救的驾,你恐面目惊了圣驾,朕却觉得薄待了你。”
方成安道:“奴才不敢。。。。。。”
武顺帝又道:“无防,抬起头来。”
方成安抬了抬头,垂目不敢望向武顺帝。武顺帝看着他低垂眉眼的模样,心中微动,仔细望着他的鼻梁下额,又望着他那道斜长疤痕,低声问:“你叫什么?”
方成安道:“奴才原名张善,因原职为王府暗卫,换作卫七。如今得景王殿下赐名也是卫七。”
武顺帝点一点头,又道:“适才宁公公说你家王爷勤政于议事堂,常常几个时辰,是否言中?”
方成安半晌道:“启禀皇上,宁公公所言非虚。。。。。。”
武顺帝道:“那为何景王偏要说宁公公胡说八道,欺君妄上?”
方成安无言半晌,低头道:“皇上,奴才不敢言殿下是非。。。。。。”
景王脸色阴暗,武顺帝道:“朕恕你无罪。”
方成安道:“殿下每日确于文安轩几个时辰,外有议事堂处理公务,内有书房观文说赋,累了便于起居室小憩一番,宁公公守于二门,只知殿下不出文安轩,如此所言非虚。然殿下于文安轩中未必只做一事,故责怪宁公公胡言乱语,请皇上明鉴。”
景王扭头惊异地盯着方成安,一口气堵在喉头。他看这奴才平日言语极少,行事冷淡,今日居然说出这么一段话来,武顺帝盯着方成安低垂的眉目,只觉这说词看似两不得罪实则下了景王的面子,口气又是微微熟稔,可却是说不出道不明的哪种熟稔。心里起了一丝烦躁,他便不想再纠结此事,挥手让方成安退下,方成安默默起身后退,武顺帝盯着他的跛脚,微微叹一口气,再对萧景说话,声音竟是温润了些:“这几日你未进宫,朕只是来看看你,并非特意来拿你的行踪。何必见了朕就是一副撒泼耍赖的嘴脸?”
景王本等着武顺帝的斥责,却不料他这般平和以对,只好放低声音道:“臣弟知道了。”
武顺帝又道:“那个卫七,你又作何想?”
景王道:“这人行事出人异表,又有些血性,倒是有趣。”
武顺帝默,半晌才道:“朕见他倒能不惧你的威严,言语秉直,而言词颇有技巧。。。。。。对下当知轻重,不可任意妄为。”
方成安退出房中,脸色更是苍白,他这几年从未与武顺帝说过一句话,今日匆匆片语,却将他早已暗淡的心性激得一痛。他心底即苦似悲,身心皆无着落,后背更是痛得难受,只留在院中怔怔发呆。
待景王送走武顺帝,命人打宁公公二十大板。
宁公公跪地求饶,景王只淡笑:“你去皇上身边多嘴,本王不打你。可今日偏皇上护了你,你说,你该不该打?”
宁公公自撑嘴道:“奴才一心想替王爷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徒惹事端,奴才愿罚。”
景王冷笑:“哼,你这副说词嘴脸是心甘情愿?”随手朝方成安一指,“要他那个样子才象是甘受责罚!”
方成安此刻跪在院中,他心知自己刚才在武顺帝面前多了嘴,可他又该说什么呢?一时嘴快,却不料祸从口出。
景王道:“你既已挨十鞭,我也不再打你,你就跪到明日天亮吧。”
方成安于夜幕中跪定不动。他历过劫苦,这点罚也不难挨,但因受了伤又中夜寒,便发起热来。
恍惚间觉出人影晃动,睁眼一看,竟是一个蒙面之人,那人一逼近,方成安便道:“卫九,你来做什么?”
卫九道:“十五今日当值,看你挨了鞭,让我来给你上点药。”
方成安笑道:“些许小伤,何需劳烦。”
卫九道:“你这身子已经不住折腾,还是小心为是。”
方成安也不多言,让卫九为他擦了消肿去痛的膏药。卫九只觉他身上滚烫,又道:“你发热了,还需些熬煮汤药,你等着,我这就去弄。”
方成安一把按住他,低声道:“文安轩重地,来来去去终是不妥,小小伤热,我明日自会找郎中问药,说不定天亮就退了。”
卫九想了一想,看方成安坚定,终于点点头道:“你自己小心。”
方成安捱到天明,想爬起身回住所,可他腿有残疾,这一跪便连伸直也不能够,挣扎半晌竟爬不起来。
他翻身躺在地上,便想起多年前五皇子遇皇上考校,答不出来被罚跪。
学堂正院,五皇子跪得端直,他便过去跪在五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