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他,既为睿和人,便负睿和命。
褚桑狠下心,道:“你快些离开,待你一走,我也好去救柳大人。”
话毕,又派了一人随他一并离开。
在柳大人安全之前……小烬绝不能有事。
小烬顺从地离开,褚桑一直等到瞧不见他的身影,才忙不迭地闯进营帐。
帐中,柳断笛双手反绑,身上衣服显然未干,尉迟古一脸怒气地狠箍着他的脖颈,而柳断笛只是微微侧头皱眉。
褚桑急的双目通红,大吼道:“住手!”
尉迟古一愣,转脸看他。见来人是褚桑,下手越发狠毒:“一个区区奴隶,也敢蒙骗本帅,若不是前头有人传来消息,告诉我苏朝惨败,我也不会想到你们根本没有十万大军!”
柳断笛呼吸受阻,艰难地咳嗽几声,又听尉迟古詈辱道:“亡国之臣,死不足惜!如今又来了个自寻死路的手下败将,真是畅快!”
褚桑见柳断笛唇色发白,便知情形不对,一时间火上心头,将手中的玉佩猛然摔下,怒道:“给我住手!尉迟烬在我手里!若你轻举妄动,他便有如此玉!”
话音稍落,便听玉碎之声,叮嘤作响。
尉迟古闻言,手中动作一滞,遂又大笑起来:“我怎么忘记了你们中原人最擅说谎,你当我还会相信你的混话?”
褚桑只阴着脸冷道:“尉迟烬,善岐黄之术,身配玉佛青瓷,双龙吻环佩,常足不出户,与睿和族首领感情甚笃,是也不是?”
尉迟古面色一僵,忙松了手去瞧那碎成数节的玉佩,见了那‘双龙吻环’之相,不由大惊失色。顾不得自己高尊的身份,扑上前去一一捡起,试图拼接起来。
褚桑虽有不解,却也借机上前扶了柳断笛,用刀将他腕间的绳索割开,将柳断笛绵软的身体撑起。
尉迟古显是失了理智,一叠声地问:“你们将他带去哪里了?!他还是个孩子,你们如此做法,未免太过卑鄙!”
褚桑冷哼一声:“你们偷袭罗门关在先,攻我大苏在后,不是更卑鄙?”
尉迟古丝毫听不进,依旧质问着小烬的去处。
褚桑道:“绑他只为营救柳大人,若我与柳大人平安归朝,大苏不会动尉迟烬一根豪发,并归还于你。”
尉迟古阵脚大乱,此刻担心小烬的安危,心中固然又怒又急,却也只得厉声威胁道:“反正睿和将要拿下苏朝,若小烬有丝毫不妥,我让你们苏朝人统统陪葬!”
褚桑不答,扶着柳断笛出了营帐。
柳断笛撑开双目,余光撇过桌上的玉佩,竟已碎得面目全非。
睿和一代常云:玉佛青瓷,双龙吻环;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褚桑,怎就将它摔了呢……
褚桑心中既慌乱又欣喜,足下生风般地带着柳断笛回营。凉风肆起,柳断笛稍稍呛咳一声,褚桑便忙找了处隐蔽之地落脚歇息。柳断笛后背抵在磐石上喘息,褚桑瞅着他青白的脸色不由拧眉。
这人可是为救自己,才致使落入尉迟古手中。倒也难怪兆大人一直瞧自己碍眼,如今面前这人再出任何差池,怕是兆大人纵将自己剥皮拆骨也不肯罢休。
柳断笛微支起身子,褚桑从思绪中恍然醒神,急忙上前扶了他询问道:“柳大人……”
话未说完,柳断笛便打断道:“褚……褚少将,你们当真……挟持尉迟烬?”
褚桑在心下衡量一阵,只如实答道:“在主帐外,尉迟烬给了我一枚玉佩,让我谎称自己挟持他,蓄意令尉迟古自乱阵脚,尔后营救你。”
柳断笛眼睫轻垂,轻叹一声:“是吗……”
尉迟烬,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明明不甚复杂,却又使人不能看透。
半晌,柳断笛略有眉目,不由苦笑道:“褚桑……你救我,或许乃是常理之事,若是现下我托你救尉迟烬呢?你肯是不肯?”
褚桑皱眉,终是道:“听你的。”
柳断笛只觉胸口处积起雾霾,他不知究竟是谁在操纵这场战事。即便此刻身临其境,他亦是仿佛置身云烟中。小烬如今身陷险地,柳断笛便更加确信,此刻战事并未渐行结束,而是正悄声拉开帷幕。
苏偃你……还好吗?
柳断笛闭眼,努力使自己恢复几分神智,待到睁眼时,则对上褚桑黝黑的眸子。褚桑咬咬牙,还是道:“睿和与我大苏向来不合,我跟那尉迟古亦是老仇家。可是,尉迟烬尚是孩子,我也的确不忍心看他步入深渊……不过,现下还是带你回营要紧。”
柳断笛摇头道:“我或许救不了齐家军。”
褚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面上仍故作泰然,道:“你已将阵计布好,我虽不详其步骤,却一直都打心底信任你。”
“小烬。”柳断笛勉强吐出两个字,神态中已是疲惫不堪:“只要你救小烬,我便有把握使睿和退兵。”
褚桑望着他良久,终颔首道:“好。”
……
小烬出了睿和军营,踏上常日间明媚遍柳的官道,如今已然不复往昔,徒留颓垣断堑。他不由攥紧手中的药箱,眼眸中明亮褪去,尽是殇愁。
老鸹从空中掠过,留予大地一片哀啼。
小烬一步一步迈近罗门关,其实他本也言之不假——他的的确确想凭借自身的一己之力,救救那些在战乱中呻吟,迫临苦难的可怜人。
他们其中大多数都属于睿和,却掺杂了不少中原人士。小烬生长于睿和,自然看不得同胞手足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