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许可以说,孙家祖孙三人都没料错,熙和帝的确有了废太子的想法,但才在朝臣面前表露这个想法,就得到了最激烈的反对。
一时间,不管是□□,还是其他心怀鬼胎的文臣武将,都在朝堂上奋力阻止他废除太子,似乎除了谢彰,他就没了别的儿子,立不了第二个太子。
尤其是尚书令王侑之,更是义正辞严地表示太子之事,罪不至此。
那些支持废除太子的朝臣,几乎与反对者在朝堂之上吵了起来。
御史中丞官不及尚书令,脾气却丝毫不小,几乎是当场甩了袖子,冲着尚书令吼:“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太子接连两次犯下大错,百姓早已怨声连连,日后如何能担大任!”
尚书令言辞凿凿:“谁人无错,太子尚且年少,往后自会改正。再者,不过是死了宫女内侍,为着这些人,就要废除太子之位,岂不是荒谬!”
熙和帝本就心情不好,被王侑之与御史中丞这么一闹,顿时火冒三丈,然而愤怒的话语还来不及讲出口,王皇后扶着太后竟然直闯宣政殿。
太后向来疼爱谢彰,自是不会允许熙和帝废了谢彰的太子之位。熙和帝也是知道太后的心思,已经选择避而不见,却没料到太后竟会在早朝的时候直闯宣政殿。
熙和帝眼前一黑,差点气混。
他的朝臣,在想尽办法保住一个除了不断失去民心,做不来任何好事的太子。这背后究竟为的是什么,他如何不知。
他的母后,为了孙子,打破太.祖皇帝留下的“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可他却碍于孝道不得对太后大发雷霆。
可另一方面,他还有五位分封在外的兄弟。庄王与福王快马送来奏折,句句指责太子失德。赵王与景王也在折子里表示太子不废,难以拾回民心。最离谱的是先帝与胡姬所生的,留在京城当闲散王爷的汉王,竟直接带着襁褓中的儿子进宫,问他是否需要过继,从小培养往后可以做个小太子。
早朝是绝开不下去了。
熙和帝为此气病,太后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竟是一脸数日,坐在他的床前,不断哭泣,非要他说一句“不废太子”。
后宫一时间也是风声鹤唳,生怕王皇后一个不顺心,就找了她们的麻烦。
可就在熙和帝终于被太后磨的,不得不答应继续让谢彰当这个太子的时候,东宫却又出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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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彰养在东宫里的女人并不少。
孙娴身在孙家,自小就明白自己要嫁的,多半是这朝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是后来与裴家关系亲近,又裴家大郎订了婚约,便一心一意想着做裴家的媳妇。
嫁进东宫,完全是迫于无奈的选择。那日盖头被揭下,她看着被红烛映脸的谢彰,看着那些早早为他生儿育女的莺莺燕燕,她那时就发誓,这颗心绝不会给出去,那些女人爱给他生多少孩子就生多少孩子,生一马车都不会在意。
但今天……
孙娴深呼吸,心跳快得就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去。
今天,她要做一件事,做完这件事后,谢彰这个太子就算今日不废,用不了多少时间,陛下总归是要废了他的。
“人都请过了?”孙娴道。
云燕低声称是。孙娴点头:“请过就好,来与不来,是她们的事了。”
云燕闻声告退,屋子里一时只剩下孙娴一人。然她背后的画屏后却传来窸窣的声响。她微微侧头,就见画屏底下伸来半只手,手指纤长,指节倒比自己的粗大一些,俨然是双男子的手。
“阿姐,”声音从画屏后传来,低低的,小心谨慎,“你别怕,七郎在这陪着你。”
孙娴嗤笑,伸手勾住孙蓬的手指,轻轻来回拉扯,像小时候姐弟俩常常玩闹那般:“阿姐不怕。”她顿了顿,挠了挠孙蓬的手掌,摸过他掌心的茧子,有些心疼,“七郎也别怕。”
互相说着不怕的姐弟俩,谁也没提相握的那只手在微微发抖。
他们今日要做的事,对外人来说,只怕大逆不道。但对他们而言,却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太子也许废不了,可太子也绝对好不了。
太子妃设小宴召见东宫各良娣奉仪,论理该是所有人都到场才是。然而直到茶点吃了过半,仍是有两人没有出现。
一人为之前生下了小皇子的徐奉仪,一人则是被孙娴送给谢彰,谢彰推辞了几回就顺理成章收下睡了的云英。
孙娴知道,这屋子里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想知道自己对并未到场的徐奉仪和云英会有什么反应。但这些人不知道,坐在这里陪她喝茶,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她心跳如雷,然而只要想到与自己一个画屏之隔的地方,坐着她一同长大的弟弟,她的情绪就慢慢平缓了下来。
这几日谢彰因太子废立之争,加上除了太.子党,朝堂之上已无人支持他,变得越发自暴自弃,沉迷女色。
孙娴并不想搭理他,任由徐奉仪拉扯云英,哄着谢彰在床榻上流连,没日没夜,就连用膳都是叫内侍端到床头喂的。
此时那两人不出现,谁都知道,多半又是跟太子在屋里头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