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半天没找到焦距,只是耳边的声音却依旧存在。
他仔细听着。
却是低低的,压抑着的喘息,还有隐约的几声咳嗽,顾之川耳朵好,竟然听见他在说什么。
“……咳……姓顾的……算你狠……竟然下了药……”
顾之川一下就坐起来了,尼玛的这姓顾的说的不是他吗?!好啊,果然是有人一直喝他的水!娘的,简直是没天理了!喝老子的水还骂老子,老子下的那是胃药,你丫的喊毛啊!
于是顾之川翻身就要下去,顺手把旁边的手电筒按开,就往下一照,这招还是傅临夏教的,遇到有人找你麻烦,就拿强光照他,自己转身就跑,要是效果好的话,直接就能够跑脱的,现在他用来抓贼,自然也是没错的。
于是那手电筒的一束惨白的光,就打在了下面那个人惨白的脸上。
顾之川手一抖,那手电筒掉下去,啪嗒一声就摔出了电池。
……
他刚刚幻视了……
一定是幻视了!
尼玛的他竟然看到傅临夏惨白着一张脸幽幽地看着他,那神情竟然跟小怨妇一样!好可怕!好可怕!老严,老子需要你无耻的安慰打击,你不是人生的导师吗?快告诉老子现在要怎么办?!
尼玛的下面那个是傅临夏!
任安那边翻了个身,模糊地骂了一句,顾之川完全听不清楚。
他只在风中凌乱了,不,尼玛的没风也一样凌乱啊!
“脑袋,出来。”
很简短的四个字,甚至突然之间很平静。
顾之川伸出脑袋来,挂着讪笑看到了傅临夏那微微颤抖着的青紫的薄唇,还有那幽深的一双眼。
“哈、哈哈,傅临夏你怎么在下面?好巧,好巧啊……”
这个强权的时代,永远是欺软怕硬的!
顾之川就是个软骨头,什么时候要能真正地硬气一回那才叫做奇怪了。
他对着傅临夏,就跟老鼠对着猫一样。
娘的,这没道理啊!
顾之川自己也郁闷,明明看上去就是傅临夏这丫的一直偷水喝,今天他自己阴沟里翻船,关他屁事儿!现在他还颇有种恶人先告状的感觉,这是作死呢!
巧?似乎是挺巧的。
傅临夏整个嘴里一阵一阵地泛着古怪的味道,那旁边的水杯倒放着,里面的水早顺着木架子的边缘流了下来,湿了一地,就连傅临夏自己的袖子上也沾着不少。
其实傅临夏这个人看似不修边幅,其实挺注重自己的仪表,时时刻刻看着都像是好学生。
“放的什么?老鼠药?”傅临夏的声音没有起伏,只看着顾之川。
顾之川冷汗,干笑,“哪儿能啊……就是两片儿胃药,胃药……我尝着顶苦,就随手放进去了……”
傅临夏那眼光移过去,落在那一小片没溶解完的药片上,算是相信了他,下一句话却让顾之川有被雷劈了的感觉。
“你舔过?”
不然怎么说尝着觉得苦?
尼……尼玛啊!
“你看见了?”
顾之川活活儿想一头撞死,这种丢脸的事情被傅临夏撞见!
而傅临夏,站在下面不说话,就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顾之川半天,那嘴唇的青紫终于褪去一点,他转过去,俯身拿起一件黑色的外套,穿上去,就往门口走。
这么晚了,他去哪里?
“傅临夏,你去哪儿?”
“我退学了。”
平淡的没有一点起伏的声调,依旧跟他整个人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顾之川一下就愣住了。
眼看着傅临夏那身影就要消失在门后,顾之川急了,“你tmd就这样退学了?!”
上辈子傅临夏不是被开除的吗?!!尼玛的这是要闹哪样?!
傅临夏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按住一点,在狭窄单位门缝里看他,嘴唇开合,只留下一句话,“有事来找我。我记得。”
……
“啪嗒“一声轻响,那门关上了,却像是再也打不开。
顾之川觉得挺难受,这个寝室,眼看着就要空了吧?
傅临夏记得什么?记得自己帮他包扎过那一次的忙吗?
顾之川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教师节后的凌晨三点,傅临夏第一个离开了这个寝室。
而他,明天早上,也将搬离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