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走向镇外空旷的荒地,前面是一片树林,要逃跑的话那里是个很不错的地点。然而进入树林后队伍仍然没有停下来。
机会难得,长夏不再犹豫,趁没人注意悄悄躲到一棵树后,虽然心里十分好奇这队人要去哪儿去做什么,还是打定主意等他们走远四下无人时有多远跑多远。
正等待时脚步声突然停住了。
长夏微微从树后探出头。林中寂静无声,雪停了,远处的队伍停在林中的一片空地上,离得有点远,只能看到剪影一样的轮廓。
长夏借着树木的遮挡小心斜向走了几步,停住的长队排成方阵,押队的帝国士兵来回穿插,把纸袋样的东西套在每个人头上。长夏在心里告诉自己快点离开,却管不住脚下,一个劲往前面凑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出来了,月光照进树林里,周围一圈黑漆漆的树影,中间的雪地像镜面一样晶莹发光,一排排人影钉在上面,整洁而不详。
几个帝国士兵站在队伍前面,每人的配枪上都插着刺刀,雪白的刀片随着举枪戳刺的动作整齐地一晃一晃。
蓬蓬鲜血同时从第一排的俘虏心口喷出,刺刀抽出来,喊都没喊一声应声倒地。
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几分钟时间,一个方阵的人一个叠一个倒在地上,暗红色的血流从趴着的人堆底下缓缓扩散开。
抽刀擦干血迹的士兵们把倒下的俘虏集中到一起堆成一座小山,往上面泼了桶汽油,手里夹着的烟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上面。
火光嘭地爆出照亮上方夜空。
士兵们用枪托围着火堆挖出一道浅沟,边挖边说着什么,不时有一两声嬉笑。挖完不等火堆熄灭,几人扛枪走向了营地的方向。
长夏捂紧自己的嘴,瞪大双眼不敢喘气,等那群士兵走远了噗通在雪地里跪倒。
口腔里渐渐弥漫起咸涩和血锈味,长夏抹了把脸,愣愣看向被自己咬破的手心,突然抬头没命似的跑向燃烧的火堆。
热浪和皮肤烧焦的味道迎面扑来,长夏想扒开火堆看看有没有还活着的人,火势很旺,他回头掬起地上的雪扔进火里,却是杯水车薪。又从林间捡来树枝拨开火焰,拉了几人出来,哆哆嗦嗦摘掉头上纸袋,有他认识的制衣店老板娘也有不认识的其他镇的人,长夏又捂住嘴,颤抖着咽下所有哽咽。
训练有素的帝国士兵们用刀精准刀刀致命,竟没找出一个活口。
下面的雪地被烤化,暗稠的血迹融进雪水里,像红色的河慢慢淌开。长夏跪在河里,皓月当空,映亮通红的血光和火光。
☆、葬列(上)
10.葬列
“长夏哥哥你醒啦!”
长夏阖着的双眼还没完全睁开,模模糊糊听见小猫在耳边兴奋地喊他,双睫抖了几下,开开合合几次,紧闭好几天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光线从破了洞的天花板里漏进来,长夏眨眨眼,明白自己回到了礼堂住处,不是在雪地里,也不是黑漆漆的地下室。那夜后不知过了多久,他失魂落魄走在雪地里遇到巡夜的帝国士兵被带回集中营,宪兵队长当他逃跑未遂,狠狠揍了一顿,关到地下囚房里,关了三天也饿了三天,开门发现他高烧昏了过去,送回礼堂任他自生自灭。
“长夏哥哥你饿了吗?”小猫垫高长夏的头,捧起碗,小心翼翼舀了一勺稀薄的粥汤递到长夏唇边。长夏昏迷期间他也是这么喂的,已练得十分熟练。
几天没有好好吃饭,长夏饿得肚皮贴到地板,吞下小猫喂来的粥,胡乱咽了几口,身上恢复点知觉,才感到伤处依然热辣辣痛得厉害。
身上多是拳打脚踢和皮鞭铁棍留下的瘀伤,需要处理的外伤不多,看着青肿吓人,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小猫快喂完时,他的叔叔走到长夏床边,看了看长夏的恢复情况,说道:“醒过来就好,争取这两天就能下床走动吧。”然后递给小猫一个小小的海苔饭团,“晚上把这个也喂了。”
小猫叔叔是个精壮敦实的铁匠,平原镇人,在营里被分到了钢铁加工组。长夏唇角动了下,想说点什么,无奈嗓子嘶哑得厉害,最后只用口型说了句谢谢。他躺了这么多天没去劳动,全靠室友照顾他伤病和伙食,为了不拖累别人他也要尽快恢复。
见长夏要坐起来,小猫叔叔又向他离近了点,一手按住长夏手背,一件凉凉的薄铁片一样的东西滑进长夏手心。长夏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张开嘴,小猫叔叔黝黑的脸上除了铁匠常有的肃杀严酷没什么表情,向长夏点下头,没再说话就走了。
到晚上入睡时间,长夏趁没人注意悄悄拿出铁片端详。小小一长条,手掌长短,一端缠上布条,另一端两面磨尖,看起来十分锋利。手指划过被打磨过的尖端,冰凉入骨,指尖可能被划破了,也可能没有,但是长夏眼中的刀刃上已经染满了血,映着月光和火光。
长夏闭上眼。
周围很安静,晚饭后也是,许久没在集中营里听到晚祷的唱颂声了。长夏回想起纸袋下认识的或不认识的脸孔,认识的人无一例外全是教徒。
承诺给他们祷告的场所和时间,然后暗地里赶尽杀绝。长夏握紧手里的刀柄,下一步会轮到他们吗?
花了好几天时间才醒过来,但是转天就能下地活动了。第二天长夏回到食堂上岗,并没有完全休养好,身体还很虚弱,工作起来难免吃力,两手撑在案板上喘气时,余光看到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