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风轻叩着果盘,显然正在思考,“未必就是离魂症,苏姑娘目前也只是猜测吧。”
苏真一怔,点点头,看眼前这人的样子,大概是不会轻易罢手了,她想了一想,有些为难的说:“湖州城外距此百多里处,有河名流花,是城中护城河苕溪的源头。苕溪水浅,流花河却深不可测,河底生有一种蝉翼一样的植物,叫做缕金衣。若能取来,我可以试试配出回魂汤来。当然,有没有用,还得另说。”
“缕金衣非常稀少,它们在水中是半透明的,看上去就像一双双蝉翼,碰触则有柔滑的感觉。”
晏怀风眼中凝起一丝笑意,站起来向苏真一抱拳,说:“如此,请苏姑娘和萧副阁主代为照顾阿越,我去走一趟。”
苏真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缕金衣和回魂汤,都是野史乡志中的记载,从来没有人试过。
更何况流花河表面平静,水底下却深得很,都说那里通向幽冥地府,缕金衣到底存不存在,根本没有人知道。
“韩公子三思,那河凶险得很,况且我看你刚才听到水中时皱了一下眉头,公子是否不熟水性?”
晏怀风摇摇头,“苏姑娘放心,我去去便回。”说罢也不等苏真再多劝,转身就走。
苏真暗自叹息,也不知自己说出这个方法到底对还是不对。只是晏怀风如此坚决,她根本就没有置喙的余地。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苏真拈起果盘中的一颗蜜桔送进嘴里,进回天楼去看看尚且在昏迷中的楚越。
萧沉正拧了毛巾替楚越净面,这些让苏真一个姑娘家来做到底不好,他只好全部代劳。
看着萧沉细致耐心地做着这些琐事,苏真抿抿嘴轻笑:“副阁主,以后哪家姑娘嫁了你,一看就是享福的命。诶,不过听说你喜欢阁主,这是真的吗?”
萧沉手下一顿,收回毛巾一把扔进水盆里,“别跟着路千寻那小子瞎胡诌。”
“啊,萧花花你又在背地里说我的坏话了。真是的,你这个人就是太不诚实,你不说阁主怎么知道你喜欢他呢,我只是帮你说出来。”路千寻的脑袋从窗外探出来,整个人从窗子上倒挂下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大白天的,小蛮腰你是要做贼么?”苏真扔了颗蜜桔过去,路千寻立刻张开嘴叼住,嚼巴嚼巴努力地咽了下去,然后整个人翻下来,落在地上,含含糊糊道:“谁是小蛮腰,哼。”
被投喂了一番的路千寻没好意思跟苏真大声吵架,只好凑到萧沉跟前,看着萧沉帮楚越掖好被角,嘟囔道:“花花,你看上去就跟移情别恋了一样,照顾这小子比照顾阁主还细致。”
萧沉用手指头戳戳路千寻又塞了一颗蜜桔而鼓鼓的腮帮子,“别胡说,他是病人。”
路千寻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起来,“花花花花花花,我头疼,快来照顾我!”
萧沉瞥了他一眼,扬声道:“来人,把你们路楼主拖回去,扔到池子里治治他的头疼。”
守卫们于是一手捂着嘴忍笑,一手与其他人一起抬着路千寻,哼哧哼哧地走了。路千寻哀怨地望着萧沉,“还说你没有移情别恋,你偏心,哼哼。”
萧沉扶额,“别说得好像我负了你一样,就算我移情别恋,之前我不是喜欢阁主么,那可是你说的。”
路千寻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哼唧哼唧被抬走。
活宝走掉了,房间里总算清净了一些。萧沉舒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掏出用兰花薰过的手帕,慢慢地擦干净了手。对于使暗器的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那双手更重要了。
“小苏,那个人呢?”
苏真有点无奈,“他……大概是去了流花河。”
流花河离湖州城说近不算近,说远也不太远,晏怀风此刻就站在流花河边,望着那浓郁的碧色。
流花河的水像是积年的翡翠,绿得发黑,让人有一种如临深渊的感觉。
晏清河并非不会游泳,滇南多江河,他其实水性相当好。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水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尽管掩饰得很好,却骗不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水有恐惧感,那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抗拒,看到大江大河,深水深潭,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死亡,胸口深处有一种闷闷的疼痛。
可晏怀风一直都找不出原因,明明他从未溺水过,不可能会对水有这样深刻的恐惧。
晏怀风蹲下来,将手指伸入河水中,预想之中的冰寒刺骨并没有出现,相反的,流花河的河水竟然是暖的,比常温还要高出那么一点点,像是底下有慢火在不急不缓地加热。
这水并没有硫磺的味道,可见并非温泉一类的活水。晏怀风想到苏真的那些话,水下也许有未知的风险。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半浸在水中,也染上了一层碧绿的颜色,绿莹莹的煞是好看,可明明是温暖的水温,他却察觉到自己的手指有点细微的颤抖。
凭空而来的对河水的恐惧。
不知道为什么,晏怀风这时想起的,是楚越第一次在他身下承欢以后,离开时一脸坚毅地对他说:“少主安睡,我去守夜。”的模样。
他低头解开衣衫,将累赘的衣物扔在岸边,然后深吸一口气,跃入水中,清脆的水响惊动了远处游曳的鱼群,纷纷向水底钻去。
一入水眼前变得朦胧,这水不仅颜色看上去深碧,连阻力似乎都比平常的大,晏怀风游动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