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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微里的嘴里,眼里,心里都是这几句话,翻来覆去,越炒越热。她似乎都没有办法再去看前面第三排左边的老黄的后脑勺。她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口袋里小小的武器。她已经有个十分坚定的决议,今天她非逼着这个男人说出父亲的下落,用刀子流血再所不惜。每每她发这样狠劲儿的时候,她的眼前就浮现出屏幕上的父亲,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福气满满的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变得像一只老鼠,眼睛总是看着下面,低垂着搜索着,整个人瘦缩得极为可怕。她拽紧自己的指头,事态这样发展,她必须尽快找到爸爸,结束这种活生生地折磨。
老黄站了起来,被主持人邀请坐在舞台中央进行分享。
主持人:“今天我们很荣幸,请来社区的普通居民黄先生,而事实上他可不普通,为流浪小动物整整服务十年,无偿地收养小动物,不管品种,不管出生,甚至还卖了套房子。有人可能觉得在今天的社会,这种行为十分愚蠢,有什么意义?那么我们请老黄来分享一下他的想法,传播一点正能量给大家。“
老黄笑盈盈地一屁股坐在台中间,他扫视一眼台下的观众。微里怕被他看见,慢慢仰下身子,头靠在墙壁上,没有想到那堵玻璃墙受到中央空调的工作频率也发生着震动,微里的头被轰轰地以某种频率震动着,她就那么低平身体,保持片刻的冷静。她的内心已经焦灼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内在的频率居然和玻璃墙震动的频率达到一致,那些强烈,可怕的念头从她的头通过震颤传到她的手指头,脚趾头,此刻的她思维与行动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统一,如果他死赖不肯交代,她一定要用瑞士军刀结束他的命运,就在这个表彰的舞台中心。
老黄:“我这个人,平常有点小爱好,爱看点书报。有个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故事,说的是干涉一个人的命运,我想先讲给大家听。
有一个巴格达商人让仆人去市场上买东西,仆人回来后告诉商人说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因为他正好在市场上遇见死亡,死亡表示出威胁的态度。仆人借了主人的马,奔逃到远方的萨马拉。后来商人去了市场,找到死亡,问死亡为何威胁自己的仆人,死亡回答,哦,那不是威胁啊,我只是觉得惊讶,你看,我从没想到会在巴格达遇见他啊,因为我和他今晚的约定是在萨马拉。
有人会问,这和小动物有什么关系?我其实想说,在社会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责任和岗位。十年前,我因为很特殊的机缘找到自己的命运和责任,那么我就持续地坚持下来。从宿命来说,这么都是不能逃离躲不掉的。“
主持人感觉到老黄说得驴头不对马嘴,以及台上的观众听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该鼓掌,惊讶还是作什么别的反应。
主持人连忙接话:“为社会做了这么好的事情,老黄还是很谦虚。他是发自内心喜欢小动物,觉得这都是人世间的一条生命,无论如何生命都是平等无价。为我们守护生命平等的勇者鼓掌。“
老黄享受着掌声,还不知足。
他继续说着:“谢谢大家的鼓励。在这里我真的想,好好认真分享一下,人的价值观。人就是该认命。不管怎样,你就是会遇见必须遇见的事,在我的经验中,但凡我想躲开占一颗子弹,它最后还是会回来找我。或至少可以说看起来就是这样。我们可以影响命运的唯一办法就是从做出一个好选择开始,其它所有道路都打开了,这样我们就【转运】了。”
主持人冲台下的工作人员使眼色,工作人员立马把老黄拉下去。老黄还沉浸在那种发表自己高见的情绪里不能自拔。微里迅速起身跟过去,老黄几乎是提着放到商场后门通道处,这里是员工通道,来往逛街的人流很少。老黄甚是不满意自己没有说完话就被提下台,这种扫地出门的做法。一片小小凉凉的物体别下了他的脖子上,他感觉到是把锋利的小刀,即便是他的脖子布满皱纹松松垮垮,他的皮肤还是敏锐地感知到这个物体虽然小,刀尖有一种致命的危险,分分钟这冰凉就要进入他的喉管,掏出热的血,流着流着他就完蛋。他下意识回头看持刀人。微里拽着他的两只手往背后拉着,套上套圈,一拉紧,两手绑在一起。
微里:“给我老实点,警察!问你什么,照实说,别耍花招。”
老黄起先是顺从地等着双手绑起来,一听微里说警察,全身都放松起来。
他用几乎调侃地口气说道:“警察?我还真没有见过哪个警察还带刀威胁人的。行啦,别装,你要干什么,直说。”
微里:“现在,柯进德在哪里?快说?”
老黄:“我报的案,我哪里知道他在哪里?你的智商是明显的不够用。出门得带脑子啊,我的大侄女。你一个弹钢琴的,拿把刀威胁人,万一把手指头弄伤,我想你爸爸也会很伤心的。”
微里推了他一把。
微里说道:“看啊,你多么了解爸爸,关心我,十年里头,你可没闲着吧。快说,不然我可是没在说假话,我一定会把这家伙深深插进你的喉管,要知道,五星级酒店的瑞士刀品质可以保证这一刀插进去,你就会喘不上来气,我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还得在里面转几个圈,确保你的各种筋膜,喉管都断了,那个时候,你希望是正面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