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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晚上,天气预报说有重度雾霾预警,加上雷阵雨。可是没有人在意,雨难道不能把那些焦油粉尘浇落在地上?这是通常人们的想法,危险和困境始终离自身很远,所以没有人会在意。
到第二天早上,阵雨来了,一点也不像,倒是像雷暴天气。微里把脸贴在玻璃窗上,看到天色暗如午夜,骤雨痴狂,彷佛天上有一座海洋正在不停地倾泻,而树木被一种狂暴力量攫取住并反复抽打着大地。眼前的景象让微里入迷,她穿着一身轻便运动服,往门口走去。她不想再坐在第一排围观,她要加入。万物似乎在等着雷暴雨给自己加戴冠冕,无限坚定地站着,无限渴望地被雨水冲刷,每个它们都有一个感觉,敞开着,迎接着,正面狼狈不堪,却闪动着光芒。微里带着些许兴奋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便衣警察,他们说的这是为她的安全着想而做的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着想,目的显而易见。微里什么都没说,礼貌地关上门。她意识到阵雨时段会格外漫长,事情也不会如预期那么顺利。
潘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睡眼迷蒙,就像她一贯的做法那样,穿着顶高级的丝质长袍睡衣,淡淡的珍珠光泽的粉色。一双毛茸茸的居家拖鞋耷拉着,她走到微里身边。
潘:“待会和李惠礼应该是在图书馆见面吧?我太急迫了点,没问他要电话。”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想起来,更可怕的是也没有约定前门还是后门。”
窗外的雷暴雨,就是这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呈现出收住姿势。
微里:“傻瓜,他都没有答应过我们什么。你以为他真的会帮我们吗?”
潘:“昨天没有答应我们?难道是我产生错觉啦?”
微里起身。
微里:不要紧,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溜出去。
潘把绒毛拖鞋往空中一踢,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酒店厨房内,厨师和服务人员来来往往,送餐车一辆辆摆放在走廊过道上。潘和微里掀开小布帘,探出头,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看着她们的藏身之处,也只是笑笑,并无吃惊,在酒店的环境里约摸这种举动也是见怪不怪了。微里一走出酒店后门,就拉着潘往一条小路上绕。本想低调着走出监控的范围。她还是止不住大声咳嗽。她咳嗽着,才抬起来头来看着眼前的世界。不过三十米的对面,高楼在灰蒙蒙之中若隐若现,空气里有一股子焦油的味道。潘皱皱眉头,捂住自己的嘴。但她又不能忍住说话。
潘:“哪儿哪儿都是灰,我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唇,甚至连牙齿上都是灰。难受,难受到了极点!”
微里把运动服拉链一直往上拉,遮住了自己的嘴巴,紧紧地蒙住半截头,倒是像个忍者。前方十米处,来了一辆黑色奥迪,横拦着出口,车头不断打闪,在跟两人打招呼。微里一看,车里坐着的是怪家伙,李惠礼。潘早就跑过去,她一向就是热情,行动迅速。潘把手在车窗边举了举,李惠礼摇下车窗,潘拍拍他的头。
潘:“你怎么来这儿啦!?真聪明。”
李惠礼看着走来的微里,自己问自己:是啊,我怎么来这了呢?
微里:“你到副驾驶去,让潘开车。不然又给你平添了被查的嫌疑。万一你被逮捕,就说是被我们胁迫吧。”
前一天晚上,天气预报说有重度雾霾预警,加上雷阵雨。手机上不断地闪动着绿色。李惠礼在地垫上发狠似地做着核心运动练习,他需要一些放松头脑的方式,倒不是有跟着潮流健身之类的想法。他跳起来,拿起手机,点开信息。上面写着:“中国联通周三下午20:53市空气重污染应急指挥部:我市空气重污染橙色预警,国i国ii排放标准机动车,建筑垃圾,渣土,砂石运输车辆禁止上路行驶,请市民做好健康防护。”
他有一丝丝地失落,说道:“她们没有我的电话,也没有约前门后门。这就怪不了我不去了吧。”
这么说着,李惠礼从文件袋中抽出一张个人信息表格,上面贴着的是老黄的照片。他在便签上抄了一行地址,又把表格放回文件袋,李惠礼拿着便签随手放在了书架处,便签却不听他的安排,从书架上落下来。
李惠礼说道:“要做的我做了,也没办法给你们,天意。”
他俯着身子,快速去捡便签。这一下蹲,一只放在底层架子上的纸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里面有一张长长的窄窄的毕业照片。他那个时候还年轻,脖子挺得笔直,真是有点萌蠢,人家都是背板挺得笔直,只有他像只鹅一样,伸长着脖子。他举手抽出毕业照,毕业照的背面夹了一些小小的,黑白的照片。都是些课堂课外的同学小相。有人站在讲台上,捧着书本唱歌,拍照者故意拍了他血盆大口的丑照。有人不屑一顾地在反驳者老师,站着比老师高了一个头。当然,他看见她了。普普通通地站在人群中,普普通通地笑,和如今时髦摩登的样子是两差。记忆中,他见过她四次。两次是读高中时话剧社,他们还曾做过朗读搭档。一次是在手机照片事件,一次是公告栏旁边。都是极小极小的小事,却毫无痕迹地给他留下了必生难忘的回忆,他也没有想到也预计不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是他将来见了阎王爷也不会忘记的。
手机照片那次,他们大一,好几个不同科系组合在一起上大课。那位女老师最擅长的本事就是重复,深刻信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