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朱逢时已经没多少惊讶的感觉了,自从上次与萧段见面,他就感觉到萧段的转变,虽然萧段极力否认,却仍逃不过他的眼睛。
“公子,蝎蛇剧毒无比,就算您的血能解毒,但需要的量肯定不少,而且您一旦救了他,就等于让他知道您的血能解百毒,您把自己的护身利器都亮在他眼前,您认为没问题吗?”朱逢时的话里并无责备之意,他只是容色淡淡地反问,却如利箭般扎进萧段的心头,让他的心猛地一跳。
厢房在一瞬间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他们浅浅的呼吸声。朱逢时只是提点萧段,并没打算等他的答案,他认为萧段虽已动情,却始终是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
相对无言片刻,萧段终于放下酒杯,说道:“我懂你的意思,我身负复国使命,必须步步为营。倘若今天必须以命换命,我不会换,但若只是用我的血便能救回他,我会救。”
自亡国之后,他一直是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的人,从不曾迷惘过。
他用十年时间布了一个局,在对手即将入局的此刻,他不可能因自己的某个决定而弃了全局。然而,失去的血可以补回来,冷月澜死了却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遗憾。
“倘若有一天,他觊觎我的血,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我会亲手杀了他。”
语毕,他站了起来,快步走出门外。当他离开画舫的时候,抬首望向天上的明月,神色惆怅。
一阵凉风扑面而来,立在河岸的那人长袖迎风,飘逸如仙,但那清爽的晚风却无法拂去那人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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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熙王府里一片寂静,只有侍卫偶尔走动的声音。萧段穿着夜行衣,身法轻盈如巧燕,在熙王府里穿行。他避开巡夜的侍卫,悄悄潜入熙王的厢房,快步走到榻沿察看,冷月澜仍在昏迷,但却呼吸急促,双眉紧蹙,似在承受极大的痛楚,那原本浅淡的唇色已变成深紫,入水不濡的肌肤也苍白得几近透明。
萧段仿如被万刃剖心,他掀开面巾,坐到榻沿,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冷月澜苍白俊美的脸,忍不住伸手抚平他那紧蹙的眉头,轻声叹息道:“蝎蛇剧毒无比,若非遇上我,可能您过不了这个劫。也许这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
指尖下的眉头渐渐松了开来,眉宇下狭长的眼线非常好看,让他忍不住印上一吻,当那温热细腻的触感在唇上传来,他的唇突然舍不得离开,嘴唇在那人的眼线来回轻吻。过了片刻,他才慢慢移开唇,低声说道:“为了救您,我把护身利器都亮在您面前了。”
他那纤长的手指离开了冷月澜的脸,轻轻拢了拢冷月澜散落在枕席上的长发,神色柔和如水:“不过这是我自己愿意的。”
说罢,他脱靴上榻,把冷月澜扶坐起来,揽入怀中,然后从腰间取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腕划了一下,顿时血流如注。他把染血的手腕放在冷月澜唇畔,另一只手撬开冷月澜的嘴,让鲜血滴入冷月澜喉咙。
浓重的血腥味让冷月澜蹙起双眉,粘稠的鲜血沿着喉咙滑落,让他恶心想吐,他在半梦半醒间睁开一双狭长的眼眸,映入眼帘的便是萧段那张清俊的脸庞,萧段的眼神专注,虽然手腕一直在流血,却没有丝毫退缩。
喝血的过程对冷月澜来说非常漫长,但看着面前这张眼神坚毅的脸,恶心的感觉渐渐消失了,他的脑海昏昏沉沉,对于现在的状况似懂非懂,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那张俊美的脸,直至再度昏迷。
第8章 心弦初动
当冷月澜醒来时,萧段已不知所踪,坐在榻沿的人身穿织金龙纹常服,眉目威严,竟是冷筠。
冷月澜见状一惊,正要下榻行礼,却浑身无力,只动了一下便跌回枕席上。那动静惊动了正在看书的冷筠,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书,靠近冷月澜,并细心地为他掖好丝衾,柔声说道:“你别动,想要什么告诉朕。”
“陛……陛下……”冷月澜刚说了几个字便发现喉咙一阵干渴,说出来的声音嘶哑干涩。
冷筠会意,立刻走到桌上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把瓷杯凑到他唇边,说道:“不必多礼了,先喝水吧!”
此刻的冷筠神色温柔,一如当年他中毒时的模样,仿佛这些年的隔阂从不曾存在。冷月澜轻啜着杯中的温水,感受着这名亦师亦父的男子传来的体温,鼻间一阵酸涩。
待喝完杯中的水,冷筠为冷月澜的后背垫上软枕,问道:“你可知你已昏迷了三日?”
冷月澜闻言微怔,他只记得那日早晨穿靴的时候被藏在靴里的毒蛇咬了一口,随即便不醒人事,想不到待他醒来时已过了三日,还惊动了冷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