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禳福林腥风血雨不断,仿佛披上了一件艳丽的外衣,远远望去,草木尽赤,触目惊心。
战了数十个回合,冷逸清忽见自己的队伍阵脚大乱,各将领自顾不睱,无人压阵,更有被禁军和京军左右包抄之险,他不禁大惊失色,向郭长风虚晃一招后,拍马上前压阵。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蹄声震天,沙尘滚滚,一队人马正往这边疾驰而来,声势迫人。冷逸清原以为是南岐友军,心中大定,但当他看清楚为首之人那张肤色玉曜的脸时,心中一突,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
“将士们,随本王誓死保护陛下!”
冷月澜高呼一声,顿时应声如云,他挥动长枪左右翔舞,很快便杀到冷筠身旁,说道:“此地凶险,请陛下移驾安全之地。”
冷筠望了冷月澜一眼,点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罢,冷筠在近卫的保护之下渐渐退离战场,冷逸清虽然心知大势已去,却仍做垂死挣扎,已顾不得身上添了多少伤口,横冲直撞地向着冷筠冲杀而来。
冷月澜手持长枪等着冷逸清,待冷逸清靠近,他立刻挥枪击出,挡隔冷逸清的去路。冷逸清此时犹如一头盛怒的狮子,对冷月澜高声喝道:“冷月澜,今日冷筠容不下本王,明日便容不下你,你功高震主,冷筠无物可赏,只有赐死。”
冷月澜玉容如霜,不屑地道:“你如今已是失林之鸟,难道还想策反本王?”
冷逸清招式凌厉,用的全是伤人伤己的招式,好几次都差点刺伤冷月澜,冷月澜一边闪避一边还击,银枪如雪,纵横逆顺。
两人过招片刻便已露痕满衫,最后冷月澜找到了冷逸清的空门,一枪刺向冷逸清的腹部。面对凌厉的攻击,冷逸清虽然避开要害,却仍然受了伤,鲜血染湿了腹部,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几乎把他呛咳。
冷月澜长枪一转,冷逸清的伤口骤然扩大,腹部一阵剧痛,他咬牙拍马后退,长枪骤离身体,那阵剧痛几乎让他承受不住,他急促地喘息着,说道:“本王说的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有数……总有一天,你会步入本王的后尘。”
冷月澜的眼帘半垂,黑眸幽深,声音如幽魂私语:“本王与你不同,你逆焰薰天,但本王却无不臣之心,陛下明镜悬心,自然不会为难本王。”
冷月澜虽然语声坚决,却终究因冷逸清的这句话乱了心神,被冷逸清的长枪刺伤肩膀,鲜血汩汩而流。他虽已受伤,却不闪不躲,反而以左手抓住冷逸清的长枪,右手一枪刺出,贯穿了冷逸清的胸口。
冷逸清的口中鲜血狂喷,血雨纷纷坠落,有一滴落在冷月澜的眉心,宛如朱砂,把那肌肤莹泽的脸庞映衬得艳绝尘寰。
“冷月澜……你……会后悔的……”冷逸清艰难地说完,又再呕出一口鲜血,最后坠落地面,染了满身尘土,他的手脚挣动了几下便气绝而亡,一代袅雄就此结束了一生。
冷月澜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冷逸清摔落马背,直至冷逸清闭目长眠,他才暗松一口气。从昨夜至今,他一直紧绷着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突然觉得浑身脱力。
冷逸清的长枪仍插在他的肩膀,他用尽最后一口气折断枪柄,却无力再去把枪头拔出来。守在他不远处的程古蓦然回头,看见冷月澜的模样,顿时吓得脸无人色,急叫一声“殿下”便冲了过来。
冷逸清一死,他的卫队便溃不成军,惊骇逃散。冷筠原本正在指挥扫尾,突然听到程古的急叫声,心头一凛,猛然转目望向惊叫声传来的方向,看见冷月澜在马背上摇摇欲坠,他不禁神色骤变,策马冲了过来,抢在程古前面接住冷月澜:“澜儿!”
虽然冷月澜肩膀插着长枪的模样挺骇人,但实际上却伤得不算重,他只是因为脱力才会摔落马背,他抬眸扫视冷筠,看到冷筠的身上也有数道伤口,于是劝道:“陛下处理伤口要紧!臣不碍事。”
说罢,便要伸手拔出枪头,却被冷筠急急按住,此时冷筠已冷静下来,低声说道:“别妄动,让御医来处理。”
少顷,御医冷汗涔涔地跑了过来,仔细检查了冷月澜的伤口,随即对冷筠说道:“陛下,拔枪头时会很痛,臣建议先让殿下服草乌散,等殿下昏睡之后再拔枪头。”
冷月澜闻言摇头:“不必了,本王受得住,你就这样拔吧!”
冷筠却不理会冷月澜的话,转过头对御医吩咐道:“让他服草乌散。”
冷月澜心里有些无奈,却仍乖乖顺从。他自幼跟在冷筠身边,一直由冷筠教导照顾,冷筠对他而言亦师亦父,深恩难报。这些年他因为战功卓著而被冷筠疏远,虽然心知君臣有别,但他的心里总有点委屈和不知所措,如今冷筠对他表露关怀,态度一如当年,他自然心中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