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们各自仰头饮下杯中美酒。魏煦见状,转了个圈,借机移了位置,找到了萧段的空门,正想出击,却又见冷月澜移了一步,挡住魏煦的视线。
冷月澜又再为各自倒了一杯酒,再次举杯,说道:“萧大人两次为本王解困,本王应当再敬萧大人一杯。”
萧段虽然被冷月澜连续敬了两杯酒,脸上却没有受宠若惊的神色,而是淡然地笑着,迅速举杯回敬:“谢殿下,臣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魏煦虽然明白冷月澜的苦心,却一心舍命报君王,于是又再转了个圈,换个角度准备一剑封喉,却不料原本坐在龙椅上的冷筠突然一掌拍向椅柄,暴喝道:“够了!”
满座皆惊,众人不知发生何事,僵在原地,不敢发一言。魏煦立刻下跪请罪:“臣知罪。”
冷筠怒不可止,冷声说道:“你在朕眼皮底下都敢伺机杀人,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魏煦只是跪在原地,不敢反驳。冷月澜见状,正要求情,却被萧段暗暗牵住衣袖,他被萧段一阻,顿时冷静下来,他自知身份敏感,只得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冷筠被魏煦扫了兴,已无心再继续饮宴,他冷冷地看了魏煦一眼,拂袖而去。
冷筠一走,其他官员也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冷月澜和萧段。冷月澜看着跪在地上的魏煦,既生气又无奈,只觉得骂无可骂,最后只得轻拍一下魏煦的肩,离开了御花园。
冷月澜一走,萧段也跟着离去,他跟在冷月澜身后一步处,两人始终不发一言。直至上了马车,冷月澜才暗暗吐出一口气,用手指按了按眉心。
萧段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眉头紧蹙的模样,竟有点心疼。
待马车开始前行,冷月澜才说道:“萧大人,本王有一事相求。”
萧段心思珑玲,冷月澜刚说了个开头,他便已明白,于是说道:“殿下可是希望臣为魏大人求情?”
冷月澜闻言点头,俊美的脸上略显为难:“本王知道这请求有点过份,魏煦如此待你,本王却要你以德报怨,但他只是听信谣言,一心为了清君侧才会如此。这次就当本王欠你一个人情,可好?”
说罢,他还未待萧段回答,便取出挂在腰间的匕首,解了发冠,割下一小撮青丝,用丝带扎紧,递给一脸愕然的萧段:“这束头发代表本王的一个承诺,他日萧大人若要本王还人情,可出示此物,本王自当遵守承诺。”
萧段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接过青丝。手中的青丝触感柔软,光滑如丝绸,让他忍不住摩挲了几下,这才放进袖袋里:“臣居处被焚,幸得殿下收留,这才得以解困。魏大人对臣有敌意,臣本不愿为他求情,但既然殿下一心要救他,臣看在殿下的份上,就跑这一趟,但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臣只能尽力而为,不敢保证一定能救他。”
冷月澜暗松一口气,感激地向萧段作了个辑,语气真诚:“多谢萧大人!”
萧段自认并非良善之辈,在必要时,他比谁都狠,他对杀气十分敏感,所以他很清楚魏煦当时已对他动了杀机,若换作平时,他绝不会让魏煦好过,甚至会让魏煦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以绝后患,但今天他破了例,这一切全为了眼前这个人。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他的影响已超出他的想象,就连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魂。当年的事历历在目,他对别人错付了友情,使赤泱国转瞬覆灭,皇族几乎被屠杀殆尽,所以这些年他一直谨记,不可轻信他人,更别说动心了。
这种时时刻刻心系别人的感觉让他觉得非常危险,也特别抗拒。
冷月澜见萧段神不守舍,试探地问道:“萧大人可是因为本王的请求而不快?若萧大人觉得为难,本王就不勉强了,本王可以进宫去向陛下求情,说不定陛下能开恩。”
萧段闻言回过神来,看冷月澜的神色不似作伪,便说道:“殿下多虑了,臣只是觉得殿下待魏大人情深意重,实在让臣敬佩。”
冷月澜的唇畔慢慢漾开一抹笑痕,说道:“本王与他乃总角之交,虽然他油盐不进,却待人真诚。如今他有难,本王又岂能坐视不理?”
萧段心头一震,他很清楚冷月澜如今的处境,冷月澜虽然少时和冷筠感情深厚,但已日渐疏离,更有功高震主之嫌。今日魏煦对他动了杀机,他心里明白此事与冷月澜无关,但倘若冷月澜为魏煦求情,便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主谋,更会成为日后清算的借口,冷月澜此举无异于自投罗网。
冷月澜明知如此,却仍然愿意为魏煦求情,如此重情重义,确实让萧段动容,他立刻安抚道:“殿下勿担忧,过了今夜,陛下的气也该消了,臣明天一早就入宫为魏大人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