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一向深藏不露,他这兄弟之中,有野心的不少,但是就连他们聪明绝顶的父皇也认为他是最省心的儿子之一,这僧人却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太奇怪了。
夏子凌默默静立着,没有再开口。他在赌一点,赌蜀王的野心。如若他真有野心,那么必然会用自己,就算不用,至少他也不会放心把一个胡言乱语之人放到别人手下;如若他对帝位无意,那么……什么辅佐蜀王登基之后便可回到现世的事情,估计也不用再想了。
过了好一会,朱椿终于薄唇一勾,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道:“既然大师有意,本王却之不恭,你就跟我回蜀王府吧。”
夏子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跟随蜀王离开之前,角落里一言未发、岿然不动静坐的一个老和尚吸引了他的目光,没来由的,他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名字——道衍。
☆、第11章 表露心迹
虽然顺利入了京城蜀王府,不过在朱椿眼里,也不过是府中多了一个吃闲饭的人而已。将夏子凌交给王府长史安置之后,一别两月,夏子凌就再也没有见到蜀王本人。
不过万事开头难,他也不指望一开始朱椿便能将他视为心腹,十二年的辛苦他都忍过来了,再等一等又何妨。
藩王在京城的府邸并不算很大,两个月来,他已经与左右两位长史、典簿、正副审理、典膳,以及诸位教授熟悉起来。因为是圣上直接分下来的人,虽然只挂着个从九品王府教授的虚衔,王府众人还是对夏子凌礼让有加。
这一日,机会终于来了。
朱椿向来喜好研究文史,与翰林院也交往甚密。这一日,蜀王着王府典簿宋岚去翰林院取一部借阅的典籍,不想宋岚许是昨日吃坏了肚子,刚接了差事就闹腹痛。
夏子凌见状,主动担当了乐于助人的好同事职责,争在诸位教授之前,揽下了去翰林院跑一趟的差事。
蜀王府出门左拐,不消半个时辰就到了翰林院。亮出王府腰牌,夏子凌顺利地进了翰林院。
分给诸王的僧人,有意者经藩王同意,可以还俗。蜀王对自己不管不问,夏子凌也就默认他对自己还俗与否不甚介意,于是早已卸下僧衣,换上了青衣直缀。他刚逾弱冠,又长得一副俊俏书生摸样,要不是头上只有一寸长的短发很是奇怪,说是翰林编修估计也有人相信。
蜀王前几日已与翰林院说好,报了王府名号,便有一位年轻编修带他取蜀王要的典籍。
翰林院果然清苦,除了书还是书,虽然是士林眼中的清贵之职,但是洪武帝太过精力旺盛,明朝此时还没有设内阁,大小事务均是皇帝一人批阅,翰林院作为内阁预备班的优势尚未体现,年轻人在这里就是熬资历,因此一众编修均是脸带郁郁之色。
不过也有例外。夏子凌走过一处阁间,只见山一般的书堆中,一个白衣俊美男子正神采奕奕地整理书册,此人赫然就是周庭。
夏子凌这才想起来,是了,按照惯例,科举前几名都会进入翰林院,探花更是会被授予正七品的编修职位。这个“熟人”他可不怎么待见,于是赶紧压低了头快步向前走去。
取了典籍,谢过带路的编修,夏子凌便准备返回王府。不想刚出翰林院,侧门墙边出来一人拦住他的去路。
“夏兄,好巧啊!”
“……”居然没躲过,看来他与这周庭是有些命里带冲的。
“那日不知是您是周大人的公子,多有得罪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子凌主动拉下架子缓和到。
“哪里哪里,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周庭扫了一眼夏子凌腰间的令牌,说到:“听涵玉说,你是来为蜀王取典籍的?”
“正是。”夏子凌不知道涵玉是谁,想来应该是刚才为自己带路的编修吧。
“这么说夏兄跟了蜀王?”周庭眼带笑意,“以夏兄的才学,为何不参加科举,光明正大步入朝堂,而要寻这等斜径,依附于藩王,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所图吧?”
周庭这话说得直接。两人之间的相识就不太友好,听他这么说,夏子凌当时也查了一下招录僧人的主考官就是周庭之父周兴,心下明白果然是他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不过,眼下他还没在蜀王府站稳脚跟,却不想跟他多来少去,便忍下痛扁他一顿的冲动,应付道:“做官无非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已,依附蜀王,同样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何必拘泥于犹如过独木桥的科举考试呢。”
“我以为夏兄不是如此肤浅之人。”
夏子凌暗暗握了握拳,说到:“我乃贫苦人家出身,自然是满足于衣食温饱,哪比得周公子,胸怀报效国家之志。”
“是吗?”
周庭怀疑地挑眼看着夏子凌。夏子凌却不想再跟他废话,径自说了告辞便扬长而去。
周庭眯着眼睛看着夏子凌离去的身影,他怎么觉得这人不似面上的这么简单呢?他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有误。
回到蜀王府,夏子凌避开众人,径自来到书房敲了敲门,须臾之后,一声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让自己进去。
进得房去,朱椿看到来人是夏子凌,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大乐意。
“宋典簿身体不适,我便代他跑了一趟翰林院,”夏子凌恭敬地解释到,“这是王爷要的典籍。”
朱椿示意他把书放在桌上,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册。夏子凌放下之后,却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