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抬头望见大黑优雅地在半空划了个圈圈:“进去啦!进去啦!进去啦!”
玄苍朝他拱了拱手:“多谢。”
这才吩咐了僧众进去找人。不多时,就见小沙弥身后跟着方才的那名少女,少女经过玄苍面前,恭恭敬敬地敛衽行礼,对他道:“多谢大师指点。”
“施主慢走。”玄苍着人亲自把人送出了山门。
玄苍在林外站了会儿,半天没见那人出来,犹豫之后,还是进了林子去寻白辰。
“玄苍?”白辰正慢吞吞地挪着脚步,乍一见到来人,忙是招手唤他,“来来来,扶我一把。”
玄苍走近了才发现,这人的脸色白得跟纸似的,鬓边渗着大颗大颗的汗珠,气息都是不稳的。
“怎么回事?那女妖怪这么厉害?”
玄苍刚要把人扶住,乍然冒出一道金光,猛地将玄苍推在一边,跟着听见白辰一声斥吼:“早不来晚不来,现在出现作死么!”
玄苍不明所以,定睛瞧去,却见一束金灿灿的光芒虚虚化成了一道人影,将白辰牢牢圈在身前,白辰骂得呲牙咧嘴的,只是没骂两句,便索性窝在那道金光怀里,不说话了。
玄苍忽然一个哆嗦,他觉得那道金光好像还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白辰问玄苍要了些香烛,符箓:“那只小猫妖不会惹什么祸,倒是现在宿在她本体上的那只幽魂有些棘手,看来得老夫亲自出马。”
玄苍指着香烛问:“那这些是做甚。”
白辰呆住,左左右右地看了看玄苍,斩钉截铁道:“当然是坑蒙拐骗的本钱啦!”
玄苍:“……”
玄苍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半空中却砸下一堆的咋呼。
“你爷爷的,又要装神弄鬼了,装神弄鬼了,装神弄鬼了。啊。”
白辰指尖跃出一点幽蓝,跟束火焰似的,直接射翻了那只叫噪的大鸟。
阴沉的天空垒着重重的乌云,时不时降下隆隆的雷声,街上少了往来的人烟,县衙门前更是空无一人。
白辰拿着鸣冤鼓的棒槌掂了掂,作势就要敲上去,大门在这时打开,竟是蒋方铎亲自来开的门。县老爷一脸阴翳,害得白辰以为自己倒欠了他的银子,不过,就算欠了,他也是不会拿出来的。
“轰隆——”
天际猝然打下一道雷光,“轰”的一声爆响,不知劈到了什么,循声望去,西郊城外,竟是燃起了一片焦黑的烟雾。
“你来,有什么事?”蒋方铎问。
“领钱。”白辰答。
两人还没走到内堂,便开始下起雨来,悉悉索索地落在院子里,游廊的檐下立时挂起了串串雨幕。
白辰站在廊下,漠然看着雨水打湿了院中的青石板,洇过一道浅浅的焦痕,好像那三尺见方的地方刚刚被焚过一样:“近来县里可有怪事?”
蒋方铎不明所以。
“唉。”白辰叹了口气,指着那块黑影,“摆过尸体了?”
蒋方铎顿时语塞,半晌,白辰掬了把雨水泼在他的脸上,他猛地惊醒:“你如何知道的?”
白辰甩甩手:“大人,你一整张脸都写着,好烦好烦好烦……”白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暗自啐了口,回头一定阉了那只色鸟。
蒋方铎在马厩了转了半圈,最后还是让马夫赶了辆马车,他心急如焚,只是顾着白辰的身子,还是弃了马车。
白辰上马车前,顺道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不知道是不是蒋方铎的错觉,义庄这里的风雨都大了很多,他下车的时候,脚下一不留神,一脚踩进了水坑,幸好被后下车的白辰拉住,不然堂堂的县老爷就要跌个狗吭泥了。
随从点了油灯,只是那点微弱的灯火怎么都照不开这个偌大阴森的义庄。
“这是今早送来的,两个月来的第六具。”蒋方铎接过了油灯,在前头引路,老顾头的那具尸身他还记得位子,离大门最近的那一张横板上。
“仵作验过了尸,然而都验不出个所以然。这一具,他同我说,这些尸身沾惹了妖邪。”蒋方铎欲言又止,“其实……”
“其实,你已经打算来找我了是不是?”白辰笑笑,随手去掀罩在尸身上的白布。
“等一下!”
☆、抽丝剥茧
“这么臭!”
白辰一跃而出,竟是连大雨都顾不得,气急败坏地跺脚:“蒋方铎!你不早说!”
蒋方铎一脸无辜地跟了出来:“我提醒你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不对。”
白辰一把推开蒋方铎,又立时冲了进去,满屋子的腐臭,而这次他却像是浑然未觉似的。
老顾头的尸体依然是墨墨黑的一团,跟条烧火棍似的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白辰伸手按上他的脊骨,一条脊骨竟跟铁片一样,绷得直上直下的,如同那些个烤串,铁条上串了肉,就是眼下这尸骨的情形。
蒋方铎也没见白辰带了匕首,这人的掌心溢出一团幽蓝,瞬间凝结成一把冰凌刀,手起刀落,直接剖开了尸体的胸腹。
一道细长的口子,却叫蒋方铎满满当当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明明是人,却几时成了一只乌骨鸡,皮肉,骨头,脏腑都变成了黑漆漆的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