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传到了霍夫人那儿,霍夫人脸色不变,却气场变了,下人们马上就感觉得出来,夫人,这会生气。
只是,不知是气大少爷,还是气那些奸商,又或只是气这些嚼舌根的下人?
不管是什么流言,霍老爷夫人心思都杂,只有霍麟自学堂回来,直接就往大哥的别院去了,那时大哥不在,只有那位长得十分俊美的恩公在。
“彼公子有礼。”霍麟是文人,虽然还有少年的稚气与青涩,事关兄弟,他一向稳重。行了礼,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未有回应,继续坐在大屋的窗台上,长长的红衣撒落了一地,此时正时日落,面西的阁窗被夕阳沐浴着,同时也将那人与朱窗映衫如仙般空灵遥远。
收回了心神,霍麟很懂事也不计较对方的冷漠,依然客气,“不知彼公子可知我大哥此时在何处?”为了给大哥治毒,二人大多时候都是同进同出的,若问这大宅院里,谁与大哥最亲近,却是眼前这外人。
想到此时,心性并未成熟的霍麟未免有些沮丧,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最亲近大哥的。可是,大哥自出事回来之后,待他也是极好的,却已经不似从前了。
黯然神色,霍麟隐约也知晓,大约又是事关父母了。关于婚事,他有听到书童从旁的下人那里听来,虽然他不明白为何大哥不愿成婚,但既然是大哥不愿意的,他也不喜欢父母刻意给大哥安排婚事。
毕竟,父母也许……也是为了自己,才那样待大哥。
说来说去,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对于这少年脸上一转再一转的神情,彼岸完全未有兴趣,同样的兄弟,他就觉得那人的模样更可爱些。不清楚这一家子之事,被问到了,他的口气也就那样,清冷清冷的,没有任何情绪,“我不知。”
这话,没有欺骗的成份,他的确不知的,因为他从来不问,而那人也从来不说。若哪次他兴趣来了,便一同前往,又若是对方兴趣起,邀他一同时,他便一起。
像这种,对方未有邀请,而他又未有兴趣的时候,都是全然不知双方去处的。再者,彼岸甚少一人待在这府里,这府里那人不在,他觉得与外头的大路没有何区别,都是一样无趣,往往这种时候他会出门。
今日,彼岸回来得早了,因为明日还要出去一趟,那个人,明日归来。
霍麟微微一顿,再次拘礼,“那便不打扰彼公子了。”放下双手,踌躇片刻,他又有些许为难地开口,“我大哥……就麻烦彼公子了。大哥脾气虽好,平日却甚少与人交好,能与彼公子如此亦师亦友地相处,大哥看起来比以前要高兴多了。”他转身离开。
是夜,霍青风回来之后,听说自己家弟弟来找过,并没什么表示,用过晚膳之后,提起从外头带回来的东西,就往弟弟的小院去了。
霍麟的小院南边,与霍老爷夫人的正院只有一道墙之隔。
尽管只有一道墙,霍青风都未有顺路去问安,而是直接去了霍麟的屋子,此时的霍麟正在自己的小书房中用功,抬首间发现自己的大哥来了,带着稚气认真的小脸马上露了欢喜,将书一放就起身绕桌过来,“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说句沮丧的话,大哥很少来他这边,可能是刻意疏远,也可能是真的忙碌,霍麟从来不敢问。
把手中用油纸包好的东西往前一递,脸上挂着宠爱的笑容,“大哥给你带的,尝尝看喜不喜欢。”
一双还未成熟的眼大大的带着惊喜,甚至有些不敢置信,接过那包东西,东西分了三个包,他拆了最上的那个,是一只叫花鸡,用荷叶包着,还冒着热气呢。
“哇,谢谢大哥!”一手抱着那荷叶包着冒油的鸡,一边拉过大哥往边上的桌子坐下,高兴极了,“大哥还记着麟弟喜欢这口。”提到这个,他喉处就有些发涩。
父母记着他如何用功,记着他怎样才养得好,却未有记得他都喜欢些什么,想做些什么。也只有大哥记得,大哥什么都知道,并且什么都记着。这么好的大哥,却被偏颇对待了,父母亲仍是疼爱他的,但却一心只放在自己的身上,哥的忽略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自己。
“傻的,这么大个人了,还哭什么?”感觉头被拍了拍,霍麟两串泪因抬眼而落了下来,一手还抓着一只金油油的鸡腿,嘴里有食物鼓鼓的,可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呜……大哥对我最好,我一直知道的……”
嘴里鼓鼓,又吸着鼻子,说出来的话有些外音,不认真听还真听不出来什么意思,可是软软的,很可爱。霍青风又笑着拍了拍那带着儒髻的头,“大哥只有你这么个弟弟,不对你好对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