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吟的这动作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连他想去救下那玉箫都不可能。书房里的烛火在风中猛地一颤,他无意间看到凤玉吟的身体似乎也随之踉跄了一下。那箫被凤玉吟这么一砸,早已断成了两截,他的心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涌上,
“朕今日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你先行退下吧。”
他话刚说完,人就头也不回地向书房外走去,但他走得太过匆忙反而让人有种在逃的感觉。那黑衣人见他走远,这才敢把地上的半截玉箫捡起来。这毕竟是旧主留下的唯一信物,他看方才凤玉吟摔箫时那般狠绝,怕是要对凤玉锦不利,他拿着这信物兴许能招来些当年受过皇恩的旧臣保住凤玉锦,
就算不能,也该将这箫物归原主,藏到皇妃身边去……
他在黑暗中幽幽叹了一声,把玉箫的碎片小心地藏在袖中。然而就在他准备拣起桌案下的花穗起身离开时却突然发现早已离开的凤玉吟此时就站在书房外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皇上,你……”
“你方才看那箫的眼神不对,你可是有事瞒着朕?”
凤玉吟去而复返的理由,他自己心里清楚。可是当着这将军的面,他只能冷下脸来沉声道,“这只箫的主人可是与你有什么渊源?”
“皇上恕罪,”
黑衣人见到凤玉吟出现在御书房外时已是惊恐不已。只怕自己方才的那些动作已让凤玉吟看得清清楚楚,这箫的主人始终是凤玉吟的一块心病,现在自己将它视如珍宝,看在凤玉吟眼中恐怕已和叛臣无二了……
“朕问你,这箫的主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凤玉吟原本折回来只是舍不得这箫,结果看到这样一幕,他不禁想起孙昊阳那件事。心里又惊又气,口吻也不由重了起来,黑衣人经他这么一喝,哪敢再有隐瞒,不住地磕着头道,“臣当年在宫中侍奉前皇妃,受她恩情,现在她已仙逝,臣只是想将这箫葬回她的身边,臣对皇上绝无半点不忠之心,望皇上明察……”
“你说什么?!”
☆、决断
自兰妃一事后,凤玉吟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陪凤玉锦了。他从前每次来,都会带些各地进贡的新鲜玩意儿来讨凤玉锦开心。有时候他只是在这里静静坐着,看宛如孩童一般的凤玉锦浑然未觉地玩着自己手里的东西,这样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宫人们都知道这对兄弟独处的时候千万不能去打扰,除非有极重要的奏章要凤玉吟批阅才会有人冒着杀头的风险闯进来。
即便是刚刚入宫的人都知道皇帝对这个疯了十年的哥哥重视到了极点。但对于十年前的旧事,在宫里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
那些宫闱争斗早已沉寂为了书卷里的一点墨迹,并不会有人去在意一个贤明君主的背后牺牲了多少人命,也许很多年之后,连史书上都不曾留下‘凤玉锦’这个名字,唯有他一人会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春日,他的哥哥牵过他的手,给过他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笑,
而这一切,总一再地涣散在梦里,让他无处可寻……
院中宫人们已将花灯挑高,泛红的烛光映着花灯上娟秀明丽的彩绘,生动如真。宫人们躲在一边远远望着这呆坐在院中的兄弟。凤玉吟不置一词地坐在凤玉锦面前,但没有像从前那样习惯于握住凤玉锦的手,反反复复地说一些他们从前的事情,今天的凤玉吟始终面色阴沉,即便是温和的灯火照在他的面孔上都显得森冷而可怕,
院外,负责记录宫闱史事的文官已跪了许久,他们都是刚刚接到圣旨匆忙赶来小院,谁知道凤玉吟并未立即召见他们,而是让他们将十年前的卷宗呈上然后跪在院外侯旨,这些在官场里模打滚爬了数十载的老官员知晓天威难测,都硬撑着跪在那里不敢妄动,直到院中灯火熄灭,宫人们扶着哭闹不止的凤玉锦进屋,凤玉吟才慢慢站起身,走出院来,
他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全身的血脉都快凝到一起了,刚一起身只觉得天昏地暗,他手里还握着厚厚的一叠卷宗,不久前他已就着这昏暗的灯光阅完了这些尘封多年的史料,一些细微的线索渐渐被串联在了一起,凤玉吟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好像要为之冻结。旁边的内侍见他脚步不稳地站起来赶忙扶住他,凤玉吟一脸的倦色,对着那名内侍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尽是一片空蒙。
这内侍在宫中时日不短,从未见过凤玉吟像今日这样心力交瘁。不由疑心是不是有大事发生,而凤玉吟则是推开了他,全然不看跪了一地的官员,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小院,
十年中他确实忽略了很多事,他今日才发现当年凤玉锦的贴身宫女早在十年前凤玉锦因病成疯之时也同时得了疾病一命呜呼,时间巧合得惊人。史料上聊聊数字带过了这件事,可是只要深入一想就能明白,在这宫闱之中,还有什么是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的?
当年他为母后禁足不能私自来看凤玉锦,直到几年前他大权在握在回到冷宫将凤玉锦接出,两人久未见面,只凭着当年的印象根本看不出这个疯癫痴狂的人是不是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皇长子,
到了此时,夕景华的一些话中的细节才在凤玉吟的脑中一一呈现,那日在御书房里,一时忘情的夕景华曾亲口承认过自己的身份,而那时的自己以为又是他的诡计,现在想来,竟是自己糊涂了,
还有今日,风怀璧突然在他的面前提到凤玉锦,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