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纵愕然道:“你怎知我今晚要再探赫阳山庄?”
秦扣枕面色忽然一黯,半晌,只是轻声一笑:“我猜的。”
云纵见他的发梢,已经被露水沾湿,映著身後一轮残月,也不知在这树枝上等了多久。忽然有个念头浮上来……这人,怕是一连三个晚上,都等在外面吧?随即又自觉可笑,秦扣枕怎会做出这种蠢事。
他沈默了半晌,开口道:“教主此举何意?若你我所寻之物到手,难道一人一半麽?”
两人目的相同,却也仅止於目的相同罢了。要的东西只有一件,落在谁手中便是谁的,他不明白秦扣枕有这个时间在外面等他,为何不自行先去寻找。
谁知秦扣枕竟是微微一笑:“若是上君先得手,秦某绝不相夺,必定拱手相让。若是在下先得手──”顿了顿,他低声笑道,“上君亦可夺之。多日未见,或许在下已不敌上君,也未可知。”
云纵闻言愣住了。秦扣枕此语,分明是句句相让,存心讨好。他不明白这人究竟是什麽意思,不明白他为什麽非要和自己一起行动。然而秦扣枕的表情,却是再自然不过,双目含笑,正静静的望著自己。
知道此人惯於笑里藏刀,面上一套,背後又是另一套。云纵再不敢轻信他半分言辞。但是如今已被他缠住,不可能撇开他独自行动,更不可能大方相让,实在无计可施,微一犹豫,从他身边一掠而过:“走吧。”
秦扣枕面上顿露喜色,随即追上,两人一前一後,消失在夜色中。
云纵这两日来已将赫阳山庄的地势摸熟,此庄虽防卫甚严,四处布满机关陷阱,但是只要清楚内部结构,便不足为惧。两人刚摸至假山後,忽然看到一行人等经过,为首之人正是贺兰羽,行色匆匆,一身明黄披风还未脱下,显然是刚从外面赶回来的。
“什麽事这麽要紧,半夜也要赶回来。”秦扣枕在他身後低声说,“你看他身边那人。”
云纵闻言一细瞧,不由大惊。只见贺兰羽身边之人,年近四十,面白无须,衣饰华贵,云纵认得他,此人正是皇上身边的一名大太监,姓刘。云纵时常入宫,有几次便是他领的路。
“瞧这样子,恐怕是宫里的太监吧?”秦扣枕低笑一声,“怎会半夜出现在此?”
云纵只说了三个字:“跟上去。”
两人悄悄尾随贺兰羽一行人,入了一座小院,云纵心下更是惊讶,这不是那日与他畅谈良久的苏公子之居处麽?
只见贺兰羽走到一间房门前,拍了拍门,木门随即开了。一行人等随即走了进去。云纵和秦扣枕便偷偷藏身於院内的杏树之後,探头去看。只见房内透出隐约的烛光,却听不清里面的人说些什麽。云纵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秦扣枕一眼,两人便潜至了窗下,云纵伸指沾湿了窗户纸,往屋内一瞧。只见屋内数人,贺兰羽坐在中间,刘公公坐在他对面,其余人均站在贺兰羽身後。
云纵认出了那位苏公子,他正低头伏在贺兰羽耳边,不知说些什麽。云纵正要再凑近些细听,只觉背後呼吸一暖,却是秦扣枕挨了过来。他正准备稍稍挪出点位置给秦扣枕,忽然听到他发出一声惊呼:“啊!”
“什麽人?!!”
屋内立即传出一声厉喝,云纵急忙扯过秦扣枕的身子,两人刚奔出数步,身後已有剑气逼近。
两人均是大惊,片刻之间已被团团围住。秦扣枕一掌抵开砍至身前的刀刃,飞身跃出数丈,却又忽然顿住,返身回来想带著云纵一起逃走。此时云纵已被四、五人缠住,脱身不能。见秦扣枕去而复返,厉声道:“你快走!”
秦扣枕一愣,云纵手中长剑已被击落在地,脖子上明晃晃架上了两把利刃。
云纵见秦扣枕表情蓦然一阴,身形一动,便要过来救人。此刻贺兰羽也已经率人追了出来,云纵深知他身边之人,包括那刘公公,皆非寻常之辈,秦扣枕若想救他,只怕自己也难脱身,便急喝道:“快走!难道要留下来陪葬麽?”
秦扣枕双眉紧皱,面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於掉头飞身而去。
云纵被擒,听到身後脚步声缓缓逼近,不由面露苦笑。
“上君真是好雅兴。”贺兰羽阴沈的看著他,“深夜来看风水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