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有力地总结道:“确实是发了羊癫疯,不是中了河豚毒。”
另一名太医赶到,则对旁边那名目瞪口呆的试食内侍手中尚自托着的河豚白子产生了兴趣。
他也与柳眉一样,取了一枚银刀,在那枚白子正中沾了一点点汁液,凑到鼻端闻闻,又小心翼翼地送到口边——
世清黑透了脸,唤了一声:“太医!”
那太医没理会世清,依旧用那银刀点了点舌尖,随即浑身一阵剧烈颤抖,抖过之后抬起头,望着世清,口中连连道:“好东西,好东西……世人都见剧毒,唯独臣以为是良药。亲王殿下,就将这东西赐给微臣吧!”
世清一腔怨愤无处可以发泄,听见太医这话更觉添堵,却又发作不得,只得摇了摇手,道:“还有好些河豚脏器,就在殿下,一会儿自去寻刘御厨取吧!”
太医大喜过望,险些给世清连磕三个响头。
这边厢,东瀛使者经过救治,终于也已经从羊癫疯的状态中缓了过来,挣扎着起身,冲着高坐在殿上、满脸阴云的圣人磕下头去。
“中华大皇帝陛下明鉴,本国王子,没有……完全没有加害陛下的意思……这是,这是意外……”
东瀛使者一边求,东瀛王子一边在旁大叫冤枉,东瀛来的使团此刻则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只有鬼见一人,此刻依旧如痴如醉地跪在世清用过的厨刀跟前,仰头欣赏——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对他都无影响。
*
圣人高坐在紫宸殿上,望着底下求饶的求饶,喊冤的喊冤,一口气好不容易顺过来,却也犯了难。
他早先见那东瀛王子那样的傲气,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而河豚这东西,又是昔年他在金陵时常吃的,自然以为不会出什么岔子——可偏偏岔子出得如此**,剧毒的白子都送到自己面前,甚至自己都已挟起将要送入口了。
若不是世清带来的那个小子,今天这事,便要糟糕啊!
可是该怎样处理这东瀛王子,倒也令圣人觉得颇为棘手。
他无意给东瀛国扣个“犯上行刺”的帽子,这样重的罪名,只能令两国结下深仇,倒逼东瀛国倒向南藩去;可人都已经欺到自己头上来了,又是当着整个使团与文武百官的面,拿下的这名东瀛王子。
这怎么办才好呢?
“圣上……”
圣人身后,珠帘微动,有细软的女子声音传出。
“……那柳姓少年,对此事的来龙去脉应是明白的,圣上不妨先问问她,到底是如何辨出这河豚白子有毒的。”
话音一落,珠帘重垂,便再无声息。
圣人暗自颔首,开口道:“柳……咳咳,小柳……”
他也着实没想出该怎么称呼柳眉才好,索性用了世清用过的称呼。
“你是如何看出,这东瀛王子呈上的河豚白子有剧毒的呢?”
柳眉瞅了瞅旁边被五花大绑、几乎快成了个绳球的东瀛王子,开口便道:“回皇上的话,这个东瀛王子呈上的白子之中,只那一枚有剧毒。刚才他自己试吃的一枚是无毒的,而试食的内侍公公,与他吃的是同一枚,自然也是无事。而东瀛使臣阁下,也很幸运,吃到的那一枚,也是无毒的。”
圣人脸色有点儿差,“你是说,朕今儿是走了背运是么?”
他察言观色,也觉得柳眉此人与旁人颇为不同。
旁人在他面前,都是奴性满满,卑躬屈膝惯了,就连世清这等人,从小这么忠君体国地教出来的,在圣人面前,也一向只有听命的份儿。
可是眼前这个姓柳的小子,他却能感觉得出来,此人自始至终对自己都只是有礼貌而已,半点儿奴性也无——或许就是这点不同,才令世清这样的人,也对他刮目相看吧。
柳眉听圣人那样问,非常诚恳地摇了摇头,答曰:“不是啊,是东瀛国的王子今儿走了背运。”
作者有话要说: 圣人:关于河豚毒,全是作者瞎扯的……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