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的想法是:你给朕出难题, 对不起, 朕这就把锅扔回来, 难倒你。
既然柳眉指称那河豚白子有问题,他便要柳眉亲尝证明——试了有毒自然是死, 试了没毒也是一个死。
而圣人此举, 深心里未必便真的是要柳眉死。
一来,明面儿上他必须给东瀛人一个交待,二来,他也想看看,此令一出, 世清会是个什么反应——毕竟这家伙,到了这般年纪尚未娶亲, 偏又与这样一名清秀少年如此亲昵,想来应是心头之好。
须知,世清的封号乃是“忠顺”二字,圣人对他的期望, 也无非“忠顺”二字而已。
果然世清的脸色便就此一沉, 躬身对上执礼, 想要发话, 却又不知为何, 又悬崖勒马般收住了未说。
他身旁的柳眉却很是伶俐地冲上头行了一礼,大声道:“小民愿为圣上证明!”
然后她径自直起身,低声催促身边的试食内侍:“还不快将圣上面前那一盘白子取下来?”
负责试食内侍睁圆了眼望着柳眉,心想:小师傅, 你这是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啊?
可是圣人既发话在前,试食内侍只得上前,辗转从圣人身畔的从人手中,将那一盘白子取下,送到柳眉手中。
与此同时,世清转身,对一名侍从吩咐几句,又连连催促,说:“快去——”
圣人知世清是命人去请太医去了,当下也不开言,只端坐着静观其变。
柳眉却泰然自若,见那试食内侍将河豚白子托至她面前,便取了一柄银刀,和一柄银匙,将刚才圣人挟过的那一枚白子拨弄一番。
“小师傅,你不会觉得,这银器也能将河豚之毒试出来吧!”旁边那东瀛王子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河豚之毒,银针什么的一概无用,否则天下的老饕都用银针试毒,岂不早就将这河豚吃到绝种了?
柳眉扁扁嘴,冲那东瀛王子狠狠地白了一眼,用银匙将那枚白子翻过来:“你以为这枚,只是白子这么简单?”
果然见那枚白子最底部,拉拉杂杂地带着些颜色微黄的物质。
东瀛王子脸色一变。
早先他就见到了这一点,心里微觉奇怪。只不过他自认为料理过河豚鱼无数,这枚白子虽然略显奇怪,他也将其他脏器与血液都冲洗干净了……而白子一向是无毒的,就算是附带了这么一点颜色奇怪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只见柳眉用银匙固定住了白子,持了那两寸长的小银刀将白子切开。
她却并没有尝,而是转脸对东瀛王子说:“王子适才以火炙烤,会将这枚白子所带的毒素全部缩入这枚白子最中心的一点,所以,这白子的中心……”
她执刀指向白子中心浅黄色的一点,“……是最毒的。”
东瀛王子见了,也觉得心惊,转念一想又强横起来,“小家伙,你勿要耸人听闻,河豚白子无毒,这是事实——你有本事就将这白子吃下去啊!”
只见柳眉一笑,将银刀在白子内最中心的位置轻轻擦过,然后将那银刀放置在自己舌尖上——
她似乎是特别下了决心,这才用舌尖轻轻一抿。
世清此刻就立在她身后,当即伸手扶住了她的双肩。
只听“当”的一声,柳眉手中的银刀落地。她的脸色瞬间发青,呼吸停顿,指尖颤动,一时竟无法握紧手中的银刀银匙。
世清登时上前,一把将柳眉紧紧拥住,大声呼喝:“太医,太医还未至么?”
好在片刻之后,柳眉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重有了血色。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世清怀里挺直了脊背,仰头望着世清说:“没……没事了……”
她刚才确实是在以身试毒,只不过所试的,乃是刀尖上所沾到的一点点白子汁液而已。
仅那点汁液,也足以让柳眉在片刻之间浑身麻痹。
也好在毒素的量实在太少,柳眉在短时间内立即复原,这才没有大碍。
“……好刺激!”柳眉小声小声地总结,她年纪小的时候,在江边抓到河豚鱼,也曾经与小伙伴们一起“玩”过这么两三次,只是从来没有今次这么凶险罢了。
世清的脸却是透黑透黑的,面上阴云密布,显是怒意蓬勃,早就难以自制。
柳眉有点脸红,暗搓搓地想——自己这么玩儿,难得他竟怕成这样,更难得的是……他竟然忍住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发作。
众人见这紫宸殿上奇变陡生,自然都是大惊失色。
最为吃惊的,莫过于圣人本人。
他见柳眉只是试了一点点汁液,就已是如此凶险——若是刚才自己将那枚白子一口吞下,那后果……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这是在将自己的性命与本朝的前程当做儿戏啊!
圣人顿觉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在此刻,添乱的又来,只见那名东瀛使者“咕咚”一声,向后便仰,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颤抖,仰卧在地面上,失了神智。
紫宸殿上立时乱了起来。
东瀛使者带来的从人都以为使者中毒,纷纷大叫救命。圣人却怒气难平,大声下令,命紫宸殿上的侍卫将那东瀛王子擒住。
也是巧,此前世清吩咐去请的两名太医,恰恰于此时,拎着药箱赶到了。
柳眉顿时一指瘫在地上的东瀛使者,“先去看他,估计是被吓到了,发了羊癫疯。”
其中一名太医似是对羊癫疯比较拿手,先一步冲了上去,抽出数枚银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