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可好,虽是比不上中秋,但却有八分中秋色了。”素手轻撩起轻幔,花娑走近敕若,“小师父迟迟不走近,只得由花娑来走上这几步路了。”
敕若垂眸,“抱歉。”
重重轻纱之后,是一方小亭,近水楼台,月的倒影在水中随着风而轻泛涟漪,池中留有残荷,却是枯枝,落在月光下,秋色尽显。壶中清酒飘香,花娑却是抬手,一壶清酒祭了月,沥沥落进水中月,打散了月影,醉了一池秋色。
“说好的清茶便是清茶,这酒算是为今晚月色助兴了,”花娑重又开始摆弄茶具,“好久都未煮过茶,怕是有些手生。”
敕若看她娴熟的样子,摇摇头,“不会。”
花娑一笑,“自是不会。”
二人静坐,花娑不言,敕若便更是不会开口,一时竟只有池中锦鲤拍水和亭中煮茶声。
“嘱托小师父寻玉簪主人的那位故友可还在?”茶快煮好时,花娑一边摆弄一边问道。
敕若皱眉,景妃已踏入虚空,说在自是在的,可却也不在了,想了想,他只好道:“或许还在。”
花娑了然一笑,“茶好了。”
敕若接过来,轻抿一口,极淡,却是口齿留香,越品越有味道,他笑道:“茶很好。”
花娑有些得意一笑,嘴里却很谦虚,“我这茶艺都是向一个人学来的,天底下没有谁能比他的茶煮得更好了,我怎么学都是差几分的。”
她抬眼,看着敕若像是走神了一般,实则他是听进去了的,只是对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想法,所以看上去像是发呆,想到此,花娑又一笑,“你倒是可以好好学学!”
敕若望向花娑,想了想,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不想这反应却是逗乐了花娑,她掩嘴轻笑,杏眸弯弯,“可真有趣!”
“若是我现在能离开,我定是要亲自带你去那故人阁的。”花娑摩挲着茶杯。
敕若问道:“为什么不能离开?”
花娑微微一叹,轻抿嘴,“小师父可是不解风情,难得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天生含情,却是个不懂情的和尚。”
敕若摸着自己的眼睛,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样子感到疑惑,“为何大家都这么说?”
花娑摇摇头,转眼看向池中晃荡的月,“或许你会懂,但或许你不会,懂有懂的好处,不懂亦有不懂的好处。”
她又转过头看向敕若,敕若则是一脸茫然,她又一微叹,“罢了!罢了!”
说着,她拿出一枚令牌,不过三寸见长,漆黑的焦木底部刻有一朵桃花,有些凸起,像是一朵黑色的桃花误落此上,正面上书:故人阁。敕若拿过令牌,反面却书有“影落清波十里红”一句。
“空山渺渺尽日边,似有故人踏花来,”花娑轻喃,而后说道:“卞山之东再往山中走五里,一株野桃之下,你将这枚令牌放入那桃树树洞中,第二日子时再去,自有人来接你去那故人阁。”
敕若一愣,才反应过来花娑是在告诉他故人阁的地址,“多谢。”
“不必。”
“可算是找着了!”轻纱外突然传来阿赖的声音,敕若转过头,看见阿赖掀开层层轻纱,看见他眼睛一亮,语气轻松。
见二人衣衫整齐,亭中亦无任何不适的气氛,阿赖松口气,但还是跑过去对着敕若东摸西摸,“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敕若摇摇头,“我们明日启程去卞山吧。”
阿赖一愣,“她告诉你了?”
花娑在一旁轻笑,“说的什么话,我花娑可是言而有信。”
阿赖一哂,不再多言。
“倒是你,如何进得来?”花娑问道。
阿赖微昂起头,“天下还没有拦得住老子的地方!”
花娑不置可否,敕若倒是十分佩服。
在这小亭中有着层层纱幔阻隔,前庭香侬软语已足不可闻,倒有悠悠丝竹声,传到此,好似袅袅轻烟,萦绕一会儿便散了。
“天色已是不早,不如今晚小师父就在此歇下罢!”花娑笑着提出来。
护仔狂魔如阿赖,他自是不肯的,敕若与阿赖亲厚,他不肯,他便也不会留下来,花娑了然地看着他们离去,掀开轻纱,敕若转过头,对着丝毫没有起身送客想法的花娑,轻声道:“多谢施主今日相告故人阁之事。”
花娑摆摆手,不再看他们,月色被天边不知何时晃过来的薄云给挡住,遮了几分光,变得暗了一些。
轻纱外,阿赖拉着敕若匆匆离开的身影愈走愈远,花娑取下髻上的银簪,用尖轻轻拨弄着一旁的香炉。
香灰细细软软,即便是灰,也是香气难抑。
那小师父去了故人阁,便是白玉簪的主人找着了,她的主人又如何肯放人走?
她是故人阁留守于此的人,又如何能走?
待那小师父在被困于故人阁之后,反应过来自己骗了他,会不会责怪她,抑或根本不在意?
佛心之说若不是主人曾经提到过,她便也是看不出来的。
这一颗佛心,来得实在蹊跷却又十分幸运,只是对不住那小和尚了。
花娑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你不要离开我啊啊啊啊啊啊!!
(修)若是不改,此章就名为梗深致忘之代表章_(:зゝ∠)_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