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维德脸色难看至极,先是凯文丢下其他人单枪匹马地杀进墓地,再是法厄被人下了如此恶毒的诅咒。他的心情一坏再坏,已经差到了极点。
“除了修建这座墓地的人,谁会有机会做出这种事情?!”他沉声反问。
众人刚才惊诧至极,脑子根本都不会运转了,此时听奥斯维德这么一说,瞬间便把前后的疑问都连上了——
为什么好好一个光明神,墓地却是在这种不见天光幽暗阴湿的地方?
为什么那么受人尊崇的法厄,墓门口会有树精那样凶恶的守墓人?
任何一个普通人的墓地前,都是惦念他的人献上的花束和祝福,而本该万人来祭的神,墓地具体的位置鲜为人知就罢了,门前还全是亡灵。
唯一的解释,就是修建法厄神墓的人从最开始就不是为了祭奠法厄,而是为了将他困在这片黑暗里,灵魂永不见光。
那些所谓的“守墓人”也不是为了守护,而是看守。
这些层层叠叠的不同年代里埋下的猛兽尸骸,跟那些树精脱不了干系,或许它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上面加埋一层骸骨,让诅咒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
“我总算明白什么叫拿我们做活祭了……”尼克想起之前凯文说的话,脸都绿了,“这是一时没捉到猛兽,就有一个宰一个啊。”
“墓地修建成这样就是为了来一个死一个,来一打死一打,刚好给诅咒添砖加瓦吧。”尼克旁边的军官附和道。
听到这话,奥斯维德想到已经进到神墓里面的凯文,脸色顿时更坏了。
就在他张口打算下令的时候,一阵阴嗖嗖的风顺着众人的脚脖子吹了上来,众人手里的几盏虫灯忽闪了两下,突然“扑”地熄灭了。
众人悚然一惊。
“这囊袋里装的是虫又不是火,怎么还会被风吹熄?”有人压低了声音难以置信道。
“因为不是熄了,而是里面的虫子都死了。”奥斯维德寒声道,“还记得刚才各自的位置吧?所有人背向聚拢,有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
“亡灵……”
门外众人碰上麻烦的时候,凯文正提着一盏虫灯,在一条一弯三折的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这条路两边的景象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成片的芦苇一样的高草,几乎齐到凯文的肩膀。只是那些高草的顶头长着的并不是毛穗,而是人脸。
每张脸孔都惨白且微微浮肿,眉毛眼珠又格外青黑,对比鲜明得让人头皮发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盯着凯文的眼神直勾勾的,好像除了他,这地方再没有任何值得它们关注的了。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这条路寂静极了,除了凯文被无限放大的“沙沙”脚步声,就只剩下另一种有节奏的闷响。
那是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
从进了墓地的大门开始,凯文的身上就不断有新的伤口出现,再缓缓自动愈合。有时候是手指,有时候是胳膊,有时候在胸背……
每次都是从表皮迅速溃烂开始,而后是淋漓的血肉,直到露出森白的骨头,再慢慢重新生长愈合。这一块伤口还没愈合彻底,另一块就又开始重复这个过程。
所以凯文一路走过来,地上的血已经练成了一条线。
两边的人脸忍不住直吞口水,死死地盯着凯文,似乎饿极了却又有所畏惧。凯文走到哪儿,哪一块的人脸就会下意识地朝后躲让,给凯文分出更宽的路。而一旦凯文朝前迈步,那些人脸就会疯了似的扑向地面,去舔那些滴漏在地的血肉。
扑得快的,几乎要撞到凯文的脚后跟。但凯文却连个停顿都没打,就这么继续大步流星地朝前走。
那些人脸舔食血泥的时候,会发出“呼哧呼哧”的粗鲁声响,好像它们不是在舔一层薄薄的血肉,而是在把什么东西拆吞入腹。
凯文的脸色在虫灯的映照下也苍白如纸,就好像他刚从地下被班挖出来的时候一样。周围没有任何人的时候,平日里的那些表情就会从他脸上消失,显得格外冷淡,没有任何情绪。
这条让人毛骨悚然的道路并不是直通到底,中间有几处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岔道。
每每碰到岔道口,凯文甚至连眼皮都不撩一下,脚尖一转就直接走进了其中的某一条,看起来熟门熟路。
没多久,他就走到了路的尽头。
他身后是吞咽不息的人脸,它们疯狂舔食地上血泥的时候,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凯文,好像有些舍不得放他离开,但是又出于某种畏惧心理,不敢真的去拦。
而凯文的身前,则是一片泛着泡的热沼泽,沼泽里的泥看起来颜色古怪,像黑色,却又泛着一点儿暗红,沸腾一般汩汩翻滚着,让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凯文盯着这片泥沼看了片刻,眉头微微蹙着,又慢慢归于冷漠,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冷一点。他抬起刚好从皮烂到骨的左手,悬在泥沼之上。
大滴的鲜血成串跌进泥沼里,被热气一蒸,散发出更为浓郁的血腥味。
凯文快变成白骨的左手再次一点点愈合,最终又变成了骨肉匀称的修长模样。
他收回手的瞬间,滴了血的沼泽里突然蹿出来一个庞然大物,模样倒是没看清,只清晰地露出了它满嘴钢锯一样的尖牙。
凯文及时后撤一步。
在那怪物落到沼泽面上的那刻,他一个翻身便跳到了那怪物的背上。怪物转头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