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莲藕放好,换一个位置继续挖泥鳅。泥鳅也是很聪明的,知道原来生活的地方成了生灵涂炭的人类收割场,便换到更加隐秘的地方继续生存。下了几铲子后,直起腰来伸手捋了捋头发,秋末霜降的天气里感到有点热意了。这时候很幸运盼来一阵凉风,吹动荷叶微微的一层层翻卷,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飘自远方的吟唱,干净的空气伴着荷叶的恬淡清香,心旷神怡,如痴如醉。这时,有注意到,突然一阵无规律的响动,听着很不对劲。伸长脖子四处细瞧,隐约觉得有人。看了一会儿,没搜寻到人影,倒是前面有个土坡,有人要想故意躲起来,我站在现在的位置是看不见的。心想村上也没人无聊,更没人会跑到这里来看我挖泥鳅,便不打算到土坡后面看个究竟。没准是只鹧鸪,总爱“唰”地飞走了。
弯下腰来,继续一铲子一铲子挖下去。比之之前的位置稍微见好,陆续有了好几条泥鳅。只是不大,用小指头形容都嫌小指头粗了,整体看上去不够塞牙缝。接下来形势再次转为恶劣,捣鼓来捣鼓去,连比小指头细的泥鳅都没有。看来泥鳅们是恨毒了我,下定决心举家搬到遥远的地方去了。
“哎”叹了一口气,今天挖泥鳅可谓是最倒霉的一次。手上沾满了泥巴,背夹上也溢出汗水,却连晚餐的半碗荤菜都没搞到。不敢再耽误时间在挖泥鳅上了,趁时间还早,得扛起铁锹和桶子,抓鱼去。
此时的鱼儿快要过季,在整个夏天到仲秋,全村的男人都会出来打鱼。只不过他们用的是那种电瓶打鱼——高科技,方方正正的,里面装着硫酸,重重的背在身上,正负极镊子镊在电瓶上面的接口处,然后两根长竹竿,各接着电线,一根尾头系上网子,一根尾头系上铁线圈,手上一个按钮,用报废的自行车内胎皮包裹制成。沿着长长的河流,把两根长竹竿放在水里,一按兹兹声响,似乎不费余力,鱼就翻出了肚白浮出水面,接着网子一捞,就进了打鱼人的鱼桶里,整套下来,简洁利落的活计,很漂亮。
我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一套这样的打鱼利器。可惜挺贵的,有钱也舍不得买。所以只能用我的土方法——提个桶子,把泥巴堆起来阻挡水流,然后奋力地将水舀了出。这样当然辛苦,不过哪能怕这个苦呢。有时候半亩田大的池塘子,也硬生生地给舀尽了。里面鲫鱼、鲶鱼、花色鱼、龙虾,因为水干了,在池子里蹦蹦跳跳。池子周边还有田螺,河蚌。大田螺可以煮熟挑出肉来,和河蚌一样,用辣椒小炒,便成了爽口的一道肉菜。小田螺可以煮熟后用剪刀剪烂屁尾,然后用油盐辣椒爆炒,做成唆螺,就成了好吃的小吃。现在,我也打算找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子来大干一场。小溪里的鱼基本上被打鱼利器捕捞尽了,只有这池塘子里,多少还给我剩些肥硕的。
农田旁边都会有些池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挖的,猜想可能是□□时,大兴水利工程,挖来存水沃田的,或者是别有用途。我挑了个周边长满野草,灌木低垂点水,水混浊不清的池塘。这种池塘一眼看去,就是有鱼的好池子,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嘛!
把泥鳅用荷叶包着,放点水,小心翼翼地放在干着的田里的一个坑处。接着用铁锹挖短了池塘连接稻田的距离,打算把水直接舀到田里去。
脱了外套和靴子,卷起裤管就下去了。水有点凉,但脚正好是滚烫的,一点也不感觉冷意。接下来奋力舀水,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不过天气尚早,估摸着天黑之前能搞定。
我埋头舀水,运动量上来了,就发热,一热干脆把里面这件衣服也脱掉。□□的上身看上去很瘦,皮肤也天生偏白,给人感觉有点弱不禁风。但人向来不可貌相,手臂上有的是力气,属于那种潜力型身体。
很快,水就被舀尽了一半。不过有些水眼不断地冒水,我只能跟它们比速度。
岸上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当真是毫无察觉半点不知道,完全是投入在自己的奋干中,带着收获的憧憬,和过程的喜悦。我应该早有预料,她总是古灵精怪闲情逸致的,她总是阴魂不散出其不意的。说什么日子难得平静,日子对于我来说,也就是短暂平静。或者对于日子来说,它的平静本身就是短暂的。毕竟日子面对的,是自己的内心。
周老师突然“哇”的一声大叫出来。叫我猝不及防吓的桶子都差点掉了。周老师的精力充沛,让人感叹。她不好好在学校教书,竟走上那些难走的山路,到这穷乡僻囊的地方来。她的鞋子都脏了,精致的一双白色帆布鞋上面全是灰尘。
搞清楚了状况,一时间想着自己还是上身□□,脸一下子红透。赶紧丢下快掉的桶子,把衣服穿上。周老师“咯咯”的笑,很随意地看待我穿不穿衣服。她脸上挂满喜悦,十分之好奇,眼睛里充斥着跃跃欲试的期望,完全不在意我此时的窘迫和不满。她挑起眉毛,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唐突,兴奋地说:“你这是在捉鱼吧,看上去好好玩呢!”
“我下来帮你吧!”周老师对我越来越随意不拘,不在乎别人心里怎么想,竟强行加入。她犹自脱了鞋子,笑声吟吟地卷起衣袖裤管。雪白的脚丫子踩在泥巴里,水冰的往上面一缩,嘶的一声,接着一咬牙一闭眼,下入脏水里面来,让人为她的脚丫子于心不忍。
她从干了一半的池子里捡起桶子,整了整衣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