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滋润了痒,镇住了疼,好受是不假的,叶修抿抿嘴,意犹未尽地道,“甜丝丝儿的,还挺好吃的。”
“……那就好。”
不消多时,干完活了,周泽楷却没撤走还叶修一个自由空间的意思,他端详着叶修,换了种神情——拉开秋后算账的序幕的神情。
“叶修。”他叫道。
“哎,在呢。”叶修不遮不拦地就应了,声音脆爽,像饭馆里被客人叫到后应声的小二,又以“您要来点什么”的口气问,“不玩啦?”
到底是谁在玩啊?面对倒打一耙,周泽楷是处变不惊的,眼下他只在意一件事,“你把脸洗干净。”
既然肯为周泽楷解毒,叶修打一开始就自愿担上了会被认出的风险。变装是不得已,他又没这癖好,也就不挣扎地办了,唇上有药膏,不方便洗,他拿帕子沾了水,一点一点卸妆洁面,他还不耻下问,要周泽楷说什么时候看出来是他的。
“让你治的时候。”周泽楷说。
要不是瞧出是你,我信你的为人,能让你近身么?但这话只能自己承认,不能说,说了总觉得矮这人一截似的。
“不能吧?”叶修对自己的乔装手段相当自信,这份惊讶是货真价实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睛。
眼神再变再装,那双眼睛你要怎么变怎么装?这话更不能说了,又矮了一截。
于是周泽楷用了套耳熟能详的说法,“化成灰都认的。”
叶修接道,“很好,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此话一出,周泽楷似乎被提醒了什么事,从随身带的物件中取出一个五尺见方的精致盒子,放在桌上。
他清亮的眼神不见了,声音也冷下来,“来收尸吧。”
叶修顺着他的话,看向那方小盒,还没来得及迷惘,霎时间脸色就凝重起来,他何等的反应速度,已然猜到了盒子里面是什么。
他没动那盒子。
“你……”叶修喉结滚动,声音又涩又颤,痛得溢于言表,快要说不出话,“你把小玉怎么了?”现实就在眼前,他不愿认清,他之前已经痛惜过一次了,只是还存着侥幸心理,如今,连侥幸也碎掉了。
小玉?周泽楷一愣,也明白过来,面无表情地道,“碎尸万段。”叶修的悲愤让他的淡漠更具份量,“它是带你受过。”
“对这样一个美人儿你都下的了手!有什么冲着我来啊,我宁愿受过的那个是我!”叶修快手搂过盒子。
“……”周泽楷呆眼看着叶修开盒,居然能在叶修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他忍不住多看两眼。
“碎成这样,补都不好补啊。“叶修自言自语,摇头嗟叹,心疼地摸摸这截,动动那段。在盒中横尸的,赫然是那支被他忘在山村旅店的烟杆。
“还逃么?”周泽楷不失时机地问,好像有烟杆的下场在示,他可以杀鸡儆猴了似的。
“逃啊。”“凭吊”完,叶修撒开盒子,让“小玉”安息。
意料之中的回答。
周泽楷一团和气地笑笑,又按了一下叶修的肿嘴唇,把叶修按得嘶嘶吸气。
亲昵用尽,短暂的和平结束了。
只是叶修又一次做了他的救命恩人,他想他得为此说点什么,让他们回到以玉玺为轴的关系中,对周泽楷而言,说是比做更显珍重的事。
可还不等他说,叶修替他说了——就是和那句成竹在胸、誓于独裁军阀抗争到底的“逃啊”极不相配,“不过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小周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是。
“不如我们来个一次了断。”
“……”不来。
“三天后,地点我会另通知你。”
“……”
周泽楷觉得叶修真是好样的。
要战要和,那是有主动权的人才玩得起的选择。周泽楷毫不怀疑,就算此刻他大军压境兵强马壮,叶修弹尽粮绝只有投降一途,他也有种说,给你个机会,划下道来,你赢了便可撤军,我绝不拦你。
叶修还不放心,也不放过周泽楷的心情,又嘱咐,“你可别跑了!”
周泽楷的表情有所松动,考虑半晌道,“不好说……要不我住这,你看着我?”
叶修诚挚地望着他,“小周,我信你,三天后,我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周泽楷也不勉强了,叶修想跑?那他就再跑一个看看,跑不跑的掉。
三天后的午时,周泽楷如约出现在洛阳最有名气的青楼香洲坊门口。
他自己来的,他的人在两条街之外捡了个地等他。
做了断为什么要做到青楼来,周泽楷也想知道,只是要求改换地点,与他的身份不合,而且叶修有古怪,像是备好了后手。昨天他来知会周泽楷选好地方了,还反过来问周泽楷,这怎么听着像个妓院的名字,周泽楷说,就是妓院,叶修拖长音道,哦……你去过?周泽楷既不想说去过也不想说没去过,另问叶修为什么要等三天,叶修说,我的嘴成了这样,不消肿怎么好见人,周泽楷想,你也在乎这个?不还是照样见我。
中午青楼不做生意,死气沉沉的,周泽楷进门也没人来缠,他和龟奴对视了半天,说找姓叶的。
楼上就一间厅被人占了,客人没说自己姓叶啊,龟奴看周泽楷玉面俊颜衣着光鲜,料他非富即贵,不敢欺瞒,照实说了。
周泽楷还要再说,一人攀着扶手从楼梯上冒出半个身子,冲他招手,“小周,这儿!”
第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