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焦躁难言,深恨自己无能。
也平生第一次,对大祭司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夏佐从小就受大祭司的教导,只因他似乎生来就合大祭司的眼缘,若不是圣殿的规矩摆在那里,不收皇族,夏佐百分之一百会成为圣殿骑士。
他对恶魔的观感大多数都来自大祭司言传身教,再加上在大陆行走期间,碰到的委托但凡恶魔作祟的都是邪恶的魔族,以前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恶魔就是邪佞,这个观念几乎是刻在他灵魂里的。
直到希尔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态度,把真相摆在他面前,逼迫他作出选择,要么抱着他旧有的观点永远敌对,要么放下固执可以靠近,再没有别的办法。
夏佐才意识到,从前的思想是狭隘的,此时此刻,目睹喜欢的人受尽折磨,却不能去找始作俑者,只因为一个固执的观念。
改变大祭司想法的可能性有多大?不足万分之一。
退一步说,就算能改变也需要很久,而不能解决当下的麻烦。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勇敢是脑子进水。
为什么,恶魔一定要和人类势不两立呢,难道不能只杀了罪魁祸首的魔王和作恶多端的魔族吗?
魔王死了,就不会有灭世危机了。
这个念头仿佛具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他甚至思考了一下可行性。
阿西尔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我要走了。”
“去哪?”夏佐没回过味来。
阿西尔低着头,因为难受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去找一个人。”
夏佐立刻就抓住了重点,“能取下圣光镯的人?”
阿西尔抬头看他,“是。”
夏佐眸中迸发出神采,“我去准备东西,需要什么,要带礼物吗,还是宝物,对方喜欢什么?”
显然是当做拜访厉害的前辈,请人出手,必要的代价应该少不了。
阿西尔静静盯着他,片刻后才道,“我自己去。”
夏佐一腔热血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尽量冷静地问道,“你不用怕麻烦我,我们…是…朋友,何况你是因为我才会出事,于情于理我都该帮你。”
阿西尔轻轻哼笑了一声,那声音很细小,仿佛轻微的羽毛撩在夏佐心上,“你会后悔的。”
夏佐面沉似水,“我做决定从来不后悔。”
“是吗?”那么血洗普罗城的那一天,是谁说但愿从来没有认识过魔王呢。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埋葬在时间的另一边了。
夏佐双手撑在阿西尔身侧,逼迫他四目相对,“我说过,会永远用生命保护你,照顾你,直到我停止呼吸。”
这是他和“诺西”求婚的誓言,永远有效。
阿西尔却冷酷地回答,“那是误会。”
夏佐深呼吸,才压下坦白心迹的冲动,恼火地一拳头砸在床沿。
“夏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成为连体婴,你总要娶妻生子,成就事业,你的人生和我的人生,不会永远是同一个轨迹。”
一字一句仿如尖刀,插在夏佐心口。
却更坚定了他要与希尔成为伴侣的决心,父母会老去,儿女会成家,朋友有自己的生活,只有夫妻,才能永远相伴。
夏佐抬起手抓住阿西尔的肩膀,“希尔,你可以试着多相信我一点。”
阿西尔偏过头,拂开他的手,“这件事与信任无关,如果见面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夏佐暗自思索,什么人见面之后对双方都不好呢,莫非是情敌?
见他沉默不语,阿西尔不去看夏佐眼里的愤怒和失落,重复道,“我自己去。”
夏佐定定地注视了一会,豁然起身,不知从哪找出一根锁链不由分说把一端捆在阿西尔手臂上,另一端捆在了自己手臂上。
阿西尔身体虚弱反抗不了,怒道,“你这是干嘛?”
夏佐抬起手晃了晃,链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现在你可以自己去了。”
阿西尔使劲拽了拽锁链,这玩意挺结实,却不是什么神兵,若是魔焰能用,分分钟把它化成渣,偏偏魔焰使不出来,竟被个小小的链子锁住了。
魔王不由气结。
夏佐挑眉一笑,“你爱去哪去哪,不用管我。”
阿西尔被他一气又咳嗽起来,夏佐便殷勤地凑过去拍背。
一个拳头砸在夏佐脸颊上,拳拳到肉的触感彰显了阿西尔的愤怒,链子随着他的动作大幅度摆动,夏佐任由他打了两拳,其实依阿西尔的身体状况,这两拳也打不出什么伤害来,发泄成分居多。
然后夏佐握住他的拳头,“你身体不好,剧烈运动吃不消,等你好了随便打。”
可惜阿西尔没听出这句话里隐藏的宠溺和温柔,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打死你也行?”
“行,只要不撇开我。”
阿西尔皱眉,见他不似说笑,有些疑惑,以前夏佐也没这么粘人,怎么重来一次变了这么多。
上一世夏佐虽然也经常找他,但频率还算正常,一年也就一两次,每次都会带恶魔果实,起初夏佐闯恶魔深渊都是一身伤,后来便游刃有余,说明他的实力在以可怕的速度进步,阿西尔每次虚弱期蜕变结束都会更接近巅峰,却还是堪堪打个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