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李蒙坦然道,抬头,前额碰到赵洛懿的胡茬,随手探入赵洛懿衣中,毕竟地上睡着又冷又潮,抱着赵洛懿比较舒服。
“我从十岁起,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你比我幸福多了,我根本没空想这个。要是我喜欢谁,那都是害别人。”良久,赵洛懿回答。
李蒙脸蹭着赵洛懿前胸,呼吸均匀,赵洛懿想他是睡着了,在黑暗里,深深注视着李蒙。他胸膛里涌动起一股热意,也许是孙天阴种的虫子,感知到子蛊近在眼前,引起的异动。赵洛懿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转瞬又恢复了面无表情,闭上眼睛。
“你可以不杀人,天下之大,除了十方楼,还有许多地方可以去。”
似乎他的话十分好笑,赵洛懿都笑出了声,那笑声低沉愉悦。
“上次和你说的故事,我没说完,想继续听吗?”半晌,笑声止住,赵洛懿问李蒙。
“黑牡丹吗?”李蒙探出头,侧趴在赵洛懿胸前,好奇地问。
赵洛懿“嗯”了声,踹他小腿一脚,“躺好。”
李蒙蠕动了两下,躺下去不动了。
赵洛懿低沉的声音,犹如一只古朴沉静的埙,将李蒙心里的那些尴尬和不自在,都剔除出去,好像师徒之间,又再无任何嫌隙。
☆、故旧
“上回说到哪里?”赵洛懿问。
李蒙兴致勃勃地说:“温煦向黑牡丹表明心意,半年后,为了避免尴尬,黑牡丹留书出走啦!”
“……”赵洛懿感觉到李蒙的兴趣,心里暗叹,一手搭在李蒙肩上,见他不躲,便虚虚抱着他,“黑牡丹为人冷酷,追求她的男人不计其数,并非为了避免尴尬才离开车马行。而且,三个月后,她就又回来了。”
温煦把黑牡丹的儿子当亲儿子照顾,只是担心没有娘亲,对孩子成长不好。好在那孩子极少吵闹,省事,愈发惹人心疼。
三个月后一日午后,温煦抱着黑牡丹的小儿在院子里搭的长椅上小憩。
脚步声刚一响起,温煦就醒来了,见到黑牡丹,温煦话也不会说,只知道:“你回来了。”
黑牡丹不曾对这个男人解释半句,温煦也不敢多过问她的私事,不过黑牡丹不再满足于给账房先生打下手。
她与温煦彻夜长谈,称愿意一生一世留在车马行。
温煦自然喜出望外,急急忙忙就想与黑牡丹议亲。
黑牡丹却拒绝了。
“她是南湄人,按大秦律令,要与温煦成亲,就要请衙门主事写文书,报请批复。”赵洛懿淡淡道。
李蒙忽然想起大个子憨傻的安巴拉来,不由打断赵洛懿,在被中蠕动两下,说:“师父,有个事儿……我忘记告诉你了。”
“说。”赵洛懿轻拍李蒙的后脑勺。
“一直追着你跑的那群南湄人,领头的叫安巴拉,他说他不是来杀你的,而是想请你回去。”李蒙顿了顿,黑暗里看不清赵洛懿的表情,只得继续说下去,“他说你是他们神女之子,要请你回去做大祭司。”
赵洛懿没有矢口否认,只是说:“我懒得和他说。”
想起第一次见到那群南湄人,冲上来就一顿叽叽咕咕,赵洛懿就一肚子火,二话不说就开打,后来他们当中好像有一个会说大秦官话的。
“还听不听了?”赵洛懿不耐烦道。
“听听听,师父继续。”李蒙把冰冷的手贴在赵洛懿肩上,捏来捏去。
赵洛懿哼哼两声,接下去说:“温煦是个好男人,在黑牡丹坚持下,将车马行改作如今的十方楼。”
“……”李蒙手上动作一顿,“师父,你讲故事的节奏不对,我还没有准备好。”
赵洛懿拍了一把他的后脑,转而抚摸李蒙的头,他的发丝柔软,赵洛懿深深吸了口气,寒冬腊月的冷空气沁人心脾。
“最初十方楼是为了黑牡丹一个人建立起来,温煦武功了得,多年行商也有些经验。车马行仍然开,但私底下转为探听情报,当时主要监视的对象,是大秦皇宫。”
李蒙唬了一跳,紧张吞咽:“现在也……”
“大概十数年前,有人出万两黄金,买当今圣上的人头。”
“皇帝还活得好好的……”李蒙欲言又止。
“是,任务失败了。而且自那之后,引起大内警觉,我们混进去的人,俱被拔除。十方楼再也没有打过皇宫的主意。但黑牡丹在时,建起十方楼,并非为了刺杀当时的皇帝。”
从年份上算,李蒙很快明白,当时的皇帝并非现在这个,还是先帝在时,也即是说,先帝在时便有人出钱,让十方楼刺杀今上,十方楼也用了十数年来筹谋这个任务。
“你绝对猜不到,十方楼最初是用来干什么的。”赵洛懿揉乱李蒙的头发。
“监视皇宫……”李蒙略一沉吟,道,“黑牡丹是南湄人,她是南湄细作吗,莫非为了获取有利南湄的情报……但南湄弹丸之地,且易守难攻,又多是沼泽,不像对东夷和北狄,朝廷对南湄的态度,一直是不正面冲突。先帝时有过一次招安计划,现在的……”狗皇帝三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李蒙按捺下来,顿了顿,续道:“皇帝也派过一次官员招安,后来值中安内乱,计划流产之后,再也没有官员提及。”
赵洛懿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李蒙,躺在赵洛懿臂弯里睡得暖烘烘,李蒙愈发不拘,一条腿索性搭在赵洛懿腿上。
“你来讲算了。”
李蒙讪讪道:“父亲在时偶尔听兄长们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