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不去旅游了,我们好好在家过年好不好?”梁晋道:“我刚从网上找了蒸馒头的教程,咱自己蒸馒头,打肉冻,炸过年的年肉和丸子……等到了年三十的晚上,我在家里下饺子,准备酒食,你就在楼下放鞭炮……我们辞旧迎新,好不好?”
徐青枫看着他,笑了笑道:“好。”
他见梁晋松了口气,突然问道:“那现在,你能告诉我真实原因了吗?”
梁晋的脊背猛的僵了一下。他下意识的飞快地看了徐青枫一眼,却见后者漆黑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表情有些严肃,再认真看的话,还有些隐隐的恐惧和不安。
可是梁晋并不知道怎么对徐青枫撒谎,他们俩人是要朝夕相对的,即便拖过了今天,也绕不过明天。
梁晋深吸了一口气,小心地看着徐青枫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第22章
徐青枫几乎瞬间明白,梁晋已经知道了。
或许知道的并不全面,但是这个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千防万防,把诊断书和药片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锁着,把所有医生的电话号码都改成了张三李四的名字,接个电话去阳台,稍有点不舒服就躲起来。
这些日子症状减轻,他刚刚松了一口气,以为好日子还可以这样没心没肺地过下去。谁知道,梁晋在这个时候知道了。
徐青枫的嗓子有些发紧,他缓了口气,哑声问道:“然后呢?”
梁晋愣了,他没想到徐青枫不答反问,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
徐青枫似乎也不需要他明白,梁晋还没准备好劝慰的词,徐青枫就站起来,去书房了。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梁晋都没看到书房的门动一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梁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愣,心里忽然就有些空落落的。
是的,他已经知道了。在得知徐青枫去了齐叶老家的时候,他和齐叶做了一件并不算是正确的事情——齐叶佯装在自己家,给秦时打电话,三饶两饶,终于套出了徐青枫的一点去向。秦时当时还顾忌着保密原则,到关键处就顾左右而言他。但是无奈齐叶道行高深,秦时自己苦守着这个秘密又有些难捱,最后终于在“这件事一定不要告诉梁晋中”进入了正式的话题。
梁晋当时还算镇定,他想的是,还好还好,不是癌症,一定能好起来的。
后来他又跑去书房,用电脑查这个病症的相关资料。给所能找到的学术网站挨个发邮件了解相关研究,用小本子记下很多连字都念不全的体检指标。
说不害怕,是假的。
得病这件事,对一个家庭的影响绝不是简单的“加油加油”就能轻松揭过去。
旁观者说话大多轻松,实际上除了加油他们也没有别的可以说。然而只有家庭内部的人,才知道这些“油”不过是一管一管的心血,而他们为了让这油有效,还不得不按捺住恐惧和焦躁的杂事。
而此时对梁晋来说,得知这件事前后大直接的反差,就是他在前一刻还在甜蜜地纠结于选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泳裤以及订酒店的时候是餐全包还是单点,然后转眼间,那个有着长长拖尾沙滩的浪漫海岛,就成了一处遥不可及的地方。
他的邮件很多在当天下午就有了回复,这些研究报告比网上的各种言论要靠谱的多。梁晋在那天的大脑几乎趋于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送走的齐叶,怎么一家家查的资料,又是怎么坐在椅子上足足四五个小时没有动,直到邮箱开始响起提示音。
看完各种报告之后,天色已经很晚。梁晋十分平静的站起身,还记得给自己热了热早上的剩饭。晚上徐青枫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的表现也十分正常。
徐青枫问他:“今天在家怎么样?我在商场看到你去年相中的那条深蓝色底有小绵羊图案的泳裤了。你还喜欢吗?还喜欢的话给你带回去怎么样?”
梁晋紧紧的抓着手机,他艰难的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十分平静的说:“不想要了。”
徐青枫轻轻笑了一声,“怎么,不喜欢了吗?那你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捎回去。”
梁晋嗯了一声,突然道:“我只想要你。”
“想我了?”徐青枫在那边惊讶了一下,随后温柔的声音响起,他喊他:“小傻瓜。”
夜风微凉,小傻瓜强装镇定的挂断电话,终于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梁晋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第一次清晰而真切地席卷了他。
秦时和齐叶说起的时候,有两句话让梁晋印象深刻,他说徐青枫发现病情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没想到这么争强好胜的人得了个如此折磨人的病。他又说徐青枫不想让梁晋知道,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梁晋知道了也帮不上忙,更何况,对于徐青枫来说,假如梁晋拿他当病人,照顾他同情他甚至怜悯他,只会让他更痛苦。
病人在感到焦急和连累亲属的时候,往往潜意识里就会排斥亲属的亲近,以此来减轻自己的负疚感。徐青枫如今就进入了这样的阶段,梁晋明白,却又无计可施。
梁晋在客厅坐了很久,今晚上照例是两菜一汤,只是菜凉了,汤也冷了,徐青枫却一直没有出来。
时钟咔嚓咔嚓地走着,他又等了一会儿,正准备去找徐青枫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徐青枫慢慢的走了两步,然后站在了不远处。俩人四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