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完单，叶秋拿过桌上的一次性塑料杯，在自己和周泽楷面前各放了一个，又拎起茶壶，先给周泽楷倒上水。整套动作非常自然，显然是熟极而流，早已习惯这样照顾别人。
周泽楷不大好意思看叶秋的脸，便盯着他的手看。他发现叶秋有一双非常好看的手，手掌纤薄，手指修长，骨节明晰，指尖细腻。周泽楷自己的手也常被广告导演和摄影师赞好看，但跟叶秋比起来，多少还是相形见绌。
而即使是这么美的一双手，长在叶秋身上，也并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同样也并非特别显眼。似乎连这样突出的美，也会被叶秋身上那种强大而奇妙的包容感溶解掉，最终归于平淡。
叶秋三两口喝完一杯水，又倒上，这才开口说话。他表扬周泽楷：“小周押枪玩得不错。”
“……”想到说这话的人正是押枪的创造者，周泽楷不由得有点无措，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常规赛那场也打得挺好的。”叶秋笑起来：“很不错啊，小周。新秀年能打出全明星的表现。不过作为队长，单想着靠自己的力量决定局势，是不够的，你得让你的队员能跟上你。”
周泽楷呆了一会儿，挤出一句“这样……可以？”他当然知道叶秋这是在指点他，但帮助竞争对手提高没问题吗？虽然以现阶段来说轮回的实力和嘉世可能还不在同一个层面，毕竟也是竞争关系。
叶秋听懂了他的意思，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又不是我不说，你自己就不会发现。早年打完比赛都是两队坐一起做赛后分析，共同提高。对手强自己更强，比赛才会有意思。”
周泽楷没想到如今他还能从叶秋那里收获到直接的建议，颇有些感动。但他实在不擅长讲话，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又觉得不说话不好，想了半天，决定换个话题：“挑战赛，不要紧？”
首届全明星周末，七位新秀连番车轮战斗神，也算是联盟史上经典的一页了。第二届虽未能重演盛况，指名挑战叶秋的新秀仍有四名之多。今届的挑战者也绝不会只有周泽楷一个人。现在叶秋带着周泽楷溜出来了，挑战他的新秀怎么办？
叶秋摆摆手：“打一场意思意思就得了，老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就算其余人都是我手下败将，指点下新秀还是没啥问题的。哥就大方地把这个机会让给他们了。”
周泽楷稍微黑线了下，虽然你确实牛逼闪闪但这种话还是留给别人说比较好吧？于是他提醒了一下叶秋：“韩文清前辈……”
叶秋：“呵呵。”
周泽楷：“……”
他不想说话，或者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也常拿“呵呵”回复别人，但此前周泽楷从来不知道，原来呵呵是这么嘲讽的两个字。不对！嘲讽的根本不是这两个字，而是叶秋本人。
周泽楷意识到他对叶秋的认识很可能出现了极大的偏差，亲切感什么的，都是叶秋没开口说话造成的错觉吧。他想起两年前，叶秋大破繁花血景后接受的那次采访，当时被训练营小伙伴评价为“好想打他啊”。但现在想想，叶秋那样回答纯粹是因为他不肯公开露面吧，要是能露脸，哪用说那么多字，呵呵一下就能拉满仇恨值了。
另一边，叶秋也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他想了想，灵光一闪，指指自己，对周泽楷说：“你叫我一声。”
周泽楷“？”着看他，但还是听话地：“叶秋。”
叶秋终于明白违和感在哪里了：“为什么叫老韩就是前辈，对我就直呼名字？你几个意思啊？”
周泽楷被问得愣了一下。他想了想，发现……在他心里，叶秋还真的不是前辈的定位。包括在网游里学习一叶之秋攻略的时期，一叶之秋对他来说就是一叶之秋，不是什么大神、导师。如今他进了职业圈，叶秋对他来说，同样也就只是叶秋，而不是前辈、秋神、斗神之类的代称。
叶秋介意这个吗？果然还是应该叫前辈吗？周泽楷苦恼着，试着张了下嘴……不行啊，根本叫不出来……
叶秋也很郁闷。他生日在五月底，第一赛季要求选手必须年满18周岁才能注册，截止日期到八月底，同期选手里几乎没有人比他小，倒有不少大上好几岁的，叶秋没少因此被调戏。虽然嘴上说着年龄不重要，管他大多少呢上了赛场照样打趴下，但少年人的心理，当然不希望自己是最小的那个，能被人叫哥哥叫前辈多开心。第二赛季开始倒是有了后辈，只可惜跟他关系好的都是张佳乐黄少天这种没大没小的，而不熟的都客客气气叫秋神——都怪他自己闯下的名声太大。叶秋想听青葱水嫩的小新人叫前辈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轮回的小周看着那么乖，称呼起来居然不用敬称，真令老人家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