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号”货轮的舞厅里响起一片靡靡之音,那位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郭秘书紧紧地搂住晶体玉人似的三姨太,面挨着面,胸贴着胸地在舞池里旋转,吸引着周围双双贪婪的眼睛……
全场阵阵起哄,阵阵怪叫——
“喂!再来两段:‘醉美人’‘何日君再来’!”不知是谁故意喊着。三姨太已显得疲劳,她那粉脸已散发出酒染的红晕,她几乎是趴在郭秘书的怀里的,因为音乐延续的时间太长了……
然而放唱片的人听了这喊声,便又熟练而快速地换上了唱片……
随着音乐的旋律和节奏,三姨太又鼓起精神来,她的软蛇腰袅娜飘拂,肥臀在急剧扭摆着,上身完全靠着郭秘书的胸壁,然而她决不甘心半途而废的……
音乐终于暂时停下来——
“你们继续跳吧!“三姨太满脸红晕,眼睛燃起阵阵欲火,对着郭秘书冷冷地说,“我累了,要休息休息。”
郭秘书急急上前,挽起她的手臂献媚说:“好,太太,我送您回去吧!”
“用不着!“三姨太冷言谢绝,“我自己能走!”
说着一个转身甩开郭秘书,扬长而去。郭秘书下意识地推推眼镜,失神望着三姨太窈窕袅娜的背影。“真是个诡谲的天生尤物!”
郭秘书失意地嘟囔着:“难怪她的亲随都说,‘抱她、搂她、甚至亲她都可以,想真正碰她的**,比登天还难!’真够油滑!”
黛丽仍在朗读庆生的诗:
我被人歧视,
——因为我没有妈妈!
我被人践踏,
——因为我没有妈妈!
我被人毁谤,
——因为我没有妈妈!
我被人侮辱和欺凌,
因为我没有妈——妈!
我活着,
只能被充当牲口:
我被剥夺了
做人的权利……
因为我没有妈——妈——!
您在哪里啊?
我的妈妈!
我走路想念您,
我坐着想念您,
我睁眼、闭眼都想念您!
我想念您想到睡不着,
我即使睡着了,
也是您把我带到梦里……
我做梦也在想念您啊,
我的好妈妈!
妈妈:
您究竟在哪里?
我不能没有您!
因为我不愿,
做奴隶!
我不能没有您,
因为我
要做人!
我亲爱的妈妈,
您究竟在哪里!
这简朴的诗,是从肺腑里进发出来的声声泪!是用生命谱写的字字血!这是血和泪的控诉!这是生和死的声讨!
美嫂缓缓站起,走到黛丽面前,把黛丽胸前配挂的鸳鸯玉轻轻拈起,端详着……
“闺女,”她问,“这是你的纪念品?”
“嗯。“黛丽心酸地回答,“是我妈临死前留……留给…“我的……”
“我也在跳黄河之前,给他,我的儿子留下一个一样的玉……”
“伯母!”黛丽捉住美嫂的手,恸哭道,“我总算找到您了!……
阿庆哥也有……这样的……一块玉!他说是妈妈……挂、挂在他……脖子上的……“
“啊——“美嫂大呼一声,昏厥过去了。
黛丽和宝川抱起美嫂。
“妈妈!”杜铃哭叫着。
美嫂苏醒了,她看见黛丽苍白的小脸,听见她深情而悲切的叫喊:“妈——妈——!”
美嫂久久地、久久地将黛丽紧紧搂在怀里。
忽然,美嫂似从梦中惊醒,只见她神色张皇,面容陡变,拉着黛丽和宝川的手往外就走——“快,快!孩子,找你爸去!”
邢嗣昌没见到黛丽,又花言巧语把沈静抚慰一番,使沈静如愿遂意,义一次投入他的怀抱,同他温存了初婚时才有的欢娱。此刻,邢嗣昌俨如得胜凯旋的将军,紧紧地拥搂着沈静正昏昏入睡呢。
“咚咚咚……”急速的敲门声!
“谁呀?“沈静问了一声便离开邢嗣昌的怀抱,迅速披衣下床,邢嗣昌不停地嘟囔着,也下了床。
“是我,妈妈!“宝川扯大嗓门说。
“川儿,玩了一天才回来呀?你姐呢?“
沈静说着开门一看,愣住了:房门外竟站了几个人,宝川、杜铃,还有个中年妇女。沈静未见过美嫂,自然觉得面生。三双眼睛都集中到沈静身上,沈静突然显得有点惊诧,忙招呼道:“你们来了,快进来。“环视后又问:“怎么不见丽丽?”
“姐姐刚才是一起的,快到外面忽然没人了,可能一阵就来……”杜铃回答。
邢嗣昌边扣着衣服,边走向八仙椅,旋见一妇人站在他面前,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了愤怒地凝视着他。他先是一怔,继而打了个寒战。
啊,多么熟悉的眼睛!多么美丽的面容!邢嗣昌脑海里立即闪现当年的情景:那是二十多年前,他是怎样软硬兼施地把邢二新婚不久的妻子美奴霸占过来的;在满足他的方面,美奴是如何使他称心遂意,他甚至不惜将爷老子赠送给他的初婚纪念品——鸳鸯玉也挂到美奴的脖子上……
这鸳鸯玉是当年邢嗣昌与大太太结婚时,其父邢老五亲自主持婚礼,并在婚礼上将从海外采买回来的一对名贵的雌雄鸳鸯玉分别赠与邢嗣昌和大太太:雌的给大太太,雄的给邢嗣昌,正好一对,希望他们能鸳鸯和鸣,白头到老。
然而邢嗣昌只是记住美奴是如何替他怀了个大肚子,后来又是如何想不开投了黄河,为此,他也曾惆怅一时,对美奴的俏丽和体态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