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慢慢放平了云妈妈,拿了毯子给她盖好,这才轻声说:“妈随时都能睡着,所以平时我不在的时候,都不让她出去。”
老三点头,又问:“妈,也不是啥都不知道吧。”
“最近好像是好了点,认得我了。”云舟轻声说
老三觉得,其实,妈也认得他,就是不愿意理他。这是在怨他,怨他这一年没有管过家里。
房震来的时候,云舟正在和老三盘炉子。
村里还没有安暖气的,都是到了冬天在炕边上掏个洞,找几块砖头,活点黄土泥,盘个小炉子,省煤也省柴禾。
家家都有玉米芯,掐一把就够烧一炉子的,温度上来的也快,虽然没有暖气暖和,但是一天不断火,屋子里也不冷。
本来云舟也想弄个这样的炉子,可是老三买了几节烟筒,说在厨房屋盘炉子,烟筒走里屋,干净不说,烟筒散热快,屋子里更暖。
老三干活是把好手,他在地上挖了个长方形的坑,把炉子盘在上面,底下安了炉条,灰落下去就在坑里,又在坑上边安了个盖子,这样一点也不起灰。
云舟傻傻的看着老三盘炉子,房震进门就见云舟那傻样,笑嘻嘻的说:“傻蛋蛋!”
不来云舟吃人的眼神,又跟老三打招呼:“哟呵,军官回来了啊,嘿,还会搭炉子。三哥,你在部队不是干的工兵吧?”
云舟瞪他:“我三哥是侦察兵,你才工兵。”
房震把胳膊搭在他肩上,瞥了他一眼,说道:“臭蛋蛋儿,我这是在夸三哥,你懂啥?”
云舟使劲瞪他。
瞪的他心里痒痒的。
老三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可不用你夸我,现在谁不知道房家老五有能耐啊,跑车挣着了,看那一拉溜房子盖的,可是咱这村头一份啊,谁见了不挺大拇哥。”
“三哥笑话我,我不跟你说话。”房震拉着云舟上屋“看云婶子去,老没见她了,怪想的。”
云舟笑嘻嘻的被他扯进了屋,云妈妈正坐在炕上看着窗外,可能听见俩人说话了,转过了脸,竟对着房震笑了笑。
房震惊讶,三步两步的上去甩了鞋就上炕了,看着云妈妈:“云婶,记得我不?”
云舟脸一黑,这家伙,每次见了妈都是这一句。
他惊讶的看到,云妈妈竟点了下头,很轻的一下,然后他听见云妈妈问了句:“累不?”
☆、扒眼不怕下大注
正在给炉子抹泥的老三听到一向说话咋咋呼呼的房震竟然有些发涩颤抖说话声音:“不累。云婶,你认得我啦?”
他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侧耳听了起来,声音虽轻,但是他耳朵好使,听的清楚,那是他妈妈的声音:“认得,你是房家那个浑天杵。”声音很欢快,带着喜悦
老三听了一会儿,又哧溜哧溜的开始抹炉子,把个炉子面抹的溜光溜光的,这才收拾东西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打水洗脸进了里屋,云舟眼尖,一眼看见他的眼睛有些红,疑惑的问:“三哥眼睛咋啦?”
云妈妈转过脸去,看着窗外,房震是个人精,看明白了,笑着说:“听见云婶说话了呗,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这可不符合你军官的作风啊。”
“我嫉妒你啥,你说说。”老三扯着唇角强撑着。
房震一脸坏笑:“自个儿想去。”
老三上去给他一拳,笑道:“我是嫉妒你,我也回来三四天了,妈一直不认得我,可是她却认得你,不让我嫉妒咋的。”
“你是活该。”房震不客气的说“自打你走,家里外头都是蛋蛋儿一个人撑着,你那俩好哥哥连面也不照,你是信也没有,钱也没有,和他们也没啥区别,云婶认你才怪。”
老三的脸色不大好看,说道:“每个月的我都往家寄钱,最少都二百,咋说没管呐?”
房震阴阳怪气的道:“你说寄钱就寄钱了?谁知道呐,空口无凭的。”
云舟欲言又止,房震这是啥意思?
“不是空口无凭,我有凭证,每次寄钱都是寄到了老大家,我都留了存根的。不算走的时候留在大哥那的五百,我每个月都寄二百,一直到老四给我写信不让我再寄才停的,前前后后也有小两千了。”
房震瞥了他一眼,说道:“钱,蛋蛋儿可没见着,这事你得去问问你的好哥哥。”
老三点头:“我这就去问。”
房震懒懒的靠在了被垛上,看着要走的老三问:“你说你给云婶寄钱,不寄给蛋蛋儿,给他做什么,他那人,属貔貅的,钱到了他手,想拿出来,难呦。蛋蛋儿也不是没要过,总共要出不到一百块钱,要不然,他能去澡堂子挣那一个月十五块?”
老三气的脸皮发白,他不是没良心,奔丧回去后,不说走之前留的五百给云舟和云妈妈做生活费,让老大拿着,就是怕云舟小乱花钱。回到部队后,他每个月都是二百的给家里寄钱。
老四后来写信说他找了工作,先不让他寄钱了,说是还要花邮费什么的,麻烦。他也没多想,前前后后也给了有小两千了,以为他也够花了,就没再寄,怎么房震说老四就要出来不到一百块钱?
老三在柜里掏出个包,拿出一沓纸说:“看看,这是我寄钱的凭据,就怕出岔子。”
云舟一点不怀疑他往家寄钱的事,也没看。
房震笑眯眯的问:“云婶,让他去三头对面的说清楚,咱看热闹行不?”
云妈妈没吭声,就看窗外,脸上一片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