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后却是真真的傻住了。
她想到天元帝会因着她的话而惩治馨妃,却怎么也没想到,天元帝“惩治”馨妃的法子,就是把五公主送到庵堂里,当上七年的小尼姑!太皇太后甚至还给五公主赐了法号!
皇后心中恨极,可是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笑着招呼安姑姑喝茶。
“安姑姑一向忙,又是伺候皇祖母的贴心人儿,本宫平日也不敢多劳动姑姑过来本宫这里走动。今日姑姑难得来了,定要多留些时候才好。抚桂,将内务府新送来的西湖龙井烹了茶,端上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一国之母的皇后都这般示好了,安姑姑又有太皇太后的嘱咐,便留了下来,和皇后、堪堪九岁的信国公一道饮茶。
皇后端着茶盏,闻着茶香,却是食不知味,见安姑姑喝了茶,品茗片刻,才尽量佯作沉稳地开口:“安姑姑是皇祖母身边的亲近人儿,也是看着本宫进宫为后的人。本宫便也不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了,本宫今早,刚刚与皇上说了陈宝林小产的事情,皇上那时并不怎么相信陈宝林小产与表妹有关系,怎的现下,又请皇祖母下了这样的懿旨,令五公主代母受过?须知襁褓婴儿,天真懵懂,最是无辜。”
皇后想着五公主的模样,心中忍不住一紧。
安姑姑直接搁了茶,脸上的笑意也淡了:“皇后娘娘说笑了,太皇太后的口谕里说得清楚,五公主是因生辰八字有妨碍,且要为我大棠祈福,这才会不日就往庵堂里去。哪里是为着甚么代母受过的事情?至于陈宝林小产……皇后如今是后宫之主,尚且没有查清案子,太皇太后又哪里清楚是谁的过错?太皇太后晋封馨妃,也只是为着五公主为国祈福的事情,才会晋封。”
皇后眉宇间仍有些不信。
安姑姑抬眸看了皇后一眼,又低垂了眸子道:“且,太皇太后还道,五公主年纪太小,终究需要人照看。大公主有爱手足,愿和五公主一起前往庵堂,青灯古佛,剃发修行,七载之后,再和五公主一道回来。如此,想来陈宝林未能生下的那位小殿下,也该满意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意味深长。
皇后端着茶盏的手就是一抖。
真正动手害了陈宝林腹中孩子的,可不就是大公主?
而馨妃虽不曾动手,但陈宝林毕竟在她的宫中出的事情,馨妃也要担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天元帝不会因此责怪馨妃,可是太皇太后却不会因馨妃“性子天真”而忘记迁怒馨妃。且馨妃“亲生”的五公主虽无辜,但是却是和七皇子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太皇太后心疼七皇子,为此将五公主暂时挪出宫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太皇太后哪里是不知后宫之事,太皇太后,分明就是甚么都知道。
皇后直觉身上一冷,一时间竟忘了为襁褓中的五公主求情。
第14章 周岁
安姑姑说完这些,便起身告辞。
皇后不敢失态,亲自送了安姑姑,还特特递了个厚实的荷包。
安姑姑推拒:“娘娘是这后宫的主子,奴婢来给娘娘传话是应当的,哪里敢收娘娘的东西?”
皇后道:“姑姑误会了,这却不是为着姑姑给本宫传话给的,而是本宫感激姑姑常年伺候皇祖母身侧,为皇上和本宫尽孝,这才给的。姑姑可莫要推拒了。”
话说到这份上,安姑姑只得收了。同时心中不免感慨,单看方才皇后的行事,皇后分明清醒的很。她却是不懂,既然皇后这样清醒明白,又为何会在皇上面前,把陈宝林小产的事情故意推到一向与世无争的馨妃身上,还口口声声要争着抚养五公主,害的现下,不但是皇上,就是太皇太后,对皇后也有了意见,甚至两人做了那等决定,都不曾亲自告诉皇后一声,反而让她“顺口”告诉皇后。
安姑姑心中感慨转瞬即过,低头看一眼板着脸站着的信国公宁君迟,微微笑了笑,就把她来这里的最后一项任务“顺口”说了出来:“说起来,太皇太后亦惦念着七殿下,不知七殿下今日可好?可曾哭了?”
寻常婴孩,哪里有一日不哭的?饿了哭,困了哭,害怕了也哭,可是七殿下棠落瑾自从出事后,只在这一日哭过一场,平日里一直呆呆的,仿佛饿了困了的人不是他一般。因此纵然是太皇太后,在七殿下面前,竟也把七殿下能哭上一场这样的事情,当成大事来询问。
皇后面上露出些许慈母之色,叹道:“除了今个儿在皇上面前那一哭,后来就没有了。”
安姑姑跟着叹息一句,又意有所指地道:“许是秋老虎来了,小殿下不乐意哭。奴婢听皇上跟太皇太后说,最近会搬到太液池旁的含凉殿去,到时候带着小殿下一道去,说不得看着满池荷花,小殿下会愿意笑上一笑。”
皇后怔了怔,被宁君迟拽了一下衣服,才蓦地反应过来,忙忙问道:“姑姑是说,皇上要和小七还有本宫一起搬去含凉殿?”
含凉殿是宫里的避暑宫殿,虽也在后宫之中,但寻常日子,没有皇帝圣旨,妃嫔也好,皇后也好,都不会入主含凉殿。
安姑姑笑容不变的道:“奴婢只听皇上说了小殿下,至于娘娘……许是皇上想给娘娘惊喜,亲口告诉娘娘也说不定。”然后不等皇后再问,就屈膝行礼,“眼看就要到晚膳时候,奴婢还要去瞧瞧太皇太后的晚膳,奴婢就告退了。”
皇后留安姑姑不得,只得看着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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