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慌乱,如眼前的江水,漫过郭嘉的心头。虽然此刻的公孙瓒兵多将广,声势浩大,可越是这样,郭嘉越是不安。
眉心蹙成一道“川”字,双眸轻阖。
他随赵云的后军,一路远来,所到之城,无不慑于公孙瓒的威名,望风而归。而袁绍对此,竟然束手无策,反倒是把渤海郡的太守印给了公孙范,想借此与公孙瓒结交。
孰料,公孙范见了堂哥,立刻叛了袁绍。
还倾了渤海之兵,替公孙瓒攻破青徐两地的黄巾军。
如今……
对岸的袁营,恍似陷入了沉寂,扎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静,与公孙瓒的大营,隔江而望。
这是自己熟悉的袁本初么?
如此隐忍,如此蛰伏。
就像一条在伺机捕食的蛇,藏在暗中,窥探着那个气焰高调的猎物,一步一步堕进他的陷阱。
“子龙,嘉觉得……此战不妥。”
幸而,他身边的,只有一个赵云,否则单凭郭嘉只这一言,就足够让公孙瓒治他一个动摇军心之罪。
“如何不妥?”
“呜——”
此时,营中号角骤然吹响。
主将点兵!
“严纲,白马义从尽数交付于你,骑兵为先,望你能一战拿下袁绍大军。”
“末将必不辱使命。”严纲接过将印,面上浮起一抹骄矜。
公孙瓒一一点将,左右两军,殿后之军,他自负,自己所向披靡的白马义从,定然可以踏平袁营。
众人准备离帐,帐外却突然响起卫兵的吼声。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主帐!”
郭嘉身后跟着两个卫兵,他理也不理,站在大帐中央,两边是面面相觑的将领。
“白马义从做不得前军。”
“你说什么!”严纲箭步冲上,一把揪住郭嘉的前襟。
这人是谁,贸贸然地闯进大营,说得什么鬼话!白马义从不做前军,难不成要当辅军吗?此战,乃是自己建功之际,又岂能错过!
“公孙将军,你可记得孙文台攻打阳城一战?”郭嘉越过赵云,连视线也一起越过。
公孙瓒摆了摆手,跟在郭嘉身后的卫兵会意,出了大帐。
“此话怎解?”公孙瓒上下打量,环视过周围一圈的将领,除了严纲脸上的忿色,余人皆是平静,倒是叫他也一时猜不透。
“那日雷薄所率骑兵,几已攻至城门之下,可结果却在一息败退,不因别他,是因一场突来的偷袭。”郭嘉走到沙盘前,咳了几声,“骑兵怕箭,尤其强弩之力更为厉害。周昂不过袁绍帐下一员,尚且有如此众多的弓弩,此次,袁绍亲征,想必装备也更是充足。提防万一,白马义从莫做前军。”
他此言一出,帐中人人噤声,只有呼吸声,暗暗起伏。
赵云握紧拳头,已微微渗出了薄汗。
早在磐河之畔,郭嘉就告诉他,公孙瓒如果执意先遣骑兵,那此战,十有八//九是要败的。
而眼下,赵云在公孙瓒的面前,即便他言之有理,想是公孙瓒也不定能听进几分。
郭嘉本不愿现身公孙瓒面前,说到底,公孙瓒胜也好,败也好,袁绍胜也好,便也好,两人最终都是要输的。
他现在站在这里,只是不想赵云被公孙瓒当做填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