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只是表象。元嘉虽然没感觉到危险,但是依旧没有放下心防,垂下的双手微微抬起,掐算地速度极慢。拇指扣着指节或是指尖,久久才动一下,另一只手更慢。
这样,他才踏出一步。落地的感觉很奇妙,地面在微微起伏,他的身体跟着微微晃动了一下,像是踩在某种正在呼吸的巨大到恐怖的动物身上。
这种行走极为艰难,元嘉的鼻尖很快就渗出汗水。
其实他已经后悔这么任性地走了进来,看到阵法的兴奋,几乎让他忘乎所以。但是这么艰深的阵法,几乎在他看过的典籍中都没有任何记载。
同样的,当时他到底哪来的自信,确定自己能够完好地出去呢?
困,是阵法最基础应用之一。
简直笨死了。
元嘉的自责并没有传递给樊浩轩。站在外面的樊浩轩,依旧没有挪动一步,脸色一片肃然,所有的情绪都像是被藏了起来。
如果是以前认识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样的樊浩轩才是京城的那位太子亲卫。就像一尊雕像,永远伫立在那里,没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他的一丁点情绪变化。
无论是替太子挡下无数刺杀,还是替太子做一下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譬如说是诛杀异己。
太子宏图伟略不假,但并不表示,所有为了大定国着想的大臣都会站在太子这边。不同的利益集团之间,永远少不了摩擦……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冬日的阳光就像是一层孱弱的薄冰,被竹林切割融化,底下已经是一片漆黑。
月正当空的时候,整座山似乎震动了一下。一声长吟贯彻天际,樊浩轩感到胸口一阵炽热。玉珠在没有人控制的情况下,自动飞出衣襟,一道肉眼可见的青黑色被玉珠硬生生地扯过来,然后吞噬掉!
樊浩轩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一玄妙的现象上面,而是紧盯着那个重新出现在他身边的人身上。
元嘉的脸色略微苍白,后背一阵黏腻,被山风一吹,浑身发寒。他却没顾上这些,瞠目结舌地看着那诡异的珠子,将那到气流吞噬掉。
他只感觉到喉咙一阵干涩,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那道气流,别人不知道是什么,他却是知道的。那是被称为国运的东西,虽然只是一条残缺的国运,连苍龙的形态都维持不了,却也不是什么人或者是珠子能够吞噬的。
而元嘉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有一道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说的。
【国运抢夺46,逃逸10。】
【气运达到56,大于50,气运珠开启。】接连的震惊太多,元嘉还没想好怎么跟樊浩轩说,就被樊浩轩一把扛起,往肩头一甩。元嘉整个人都懵了。整个姿势极为别扭,连挣扎都不好挣扎,樊浩轩的肩头还顶着他的胃。
他在阵法里消耗了也不知道多少时间,明明进去的时候还是上午,出竹林的时候,已经是月正当空。在精神涣散之后,元嘉第一个反应就是肚子好饿。空腹被这么顶着就更加难受。
元嘉大概知道自己让樊浩轩生气了,但试图和樊浩轩商量一下换个姿势,却被樊浩轩察觉到异动,扣住他腿弯的手,往上移动,照着他的屁股重重拍了两下。
那可是真打!痛死了!
元嘉老实了,却也生气了。死小鬼,别以为他叫他一声哥,就有打他的权力!
刚才发现的财宝,他也不跟他……等过两天再说!
里面光是堆得小山高的黄金,就有好几堆,更别说还有其它的金银珠宝。
樊浩轩却似乎跟元嘉冷战到底了。
只是冷战的模式有些怪。他照样吃着元嘉做的饭,照样给元嘉天天梳头,照样天天搂着元嘉入睡,甚至照样抱着元嘉赖床,但就是不说话。
元嘉却忍不住了。死小鬼就是别扭啊,这货其实还在中二期吧?
身为成年人的元嘉退了一步:“那是个阵法,里面有很多钱……很多金子。”
樊浩轩眼皮子都没抬。
元嘉强调:“好几个山头的金子!”
樊浩轩看着几乎趴在他背上的元嘉,将人从后背抓下来,抱了一下又放开,别过头:“那是铜,不是金子。”
“不可能,那么闪,金光闪闪。”元嘉的眼中写满了不相信,“再说你又没见过,怎么就肯定那是铜?”
樊浩轩捏了捏依旧没放开的手,上面的厚茧已经软化,冻疮已经剩下微红:“那是前朝的遗宝。据说是为了复国存下的大笔财富。”铜也是钱,民间私铸钱币的事情屡禁不止。而且铜钱更加便于流通。金子毕竟打眼,尤其是大量的金子。
元嘉对本朝的事情都知道得不多,更别说前朝了。
大定国也是有过辉煌强盛的时候的。当然,国之将亡,民不聊生,如论哪朝哪代都适用。在大定国前面一朝末期的时候,也是如此。但是大定国攻下前朝都城后,却并没有获得多少财富。
大定国的开国皇帝当时大怒之下,直接将皇宫给烧了。大火半月不息,后面成了直到现在还十分著名的旅游景点——魏墟。
“天天都有一群文人,在那里吟诗作对,无病呻吟。”哭哭唧唧的,跟小娘们似的。
元嘉看着樊浩轩不屑地撇嘴,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不生气了?”
樊浩轩僵硬了一下:“以后,不准再有那样的事情。”
不准再把他扔下。
不准再让他找不到。
那样的无力感,他再也不想尝试。自信被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