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来我养成这个习惯,每天结束的时候计算一下今天的收获和进步,然后计划明天要做的事。任何人都需要一个方式来确立体内的时间轴,我也不例外。在没有钟表的地下室,我就是靠狱卒们送饭的次数和这样的总结计划来建构属于我的每一天。
寂寞积攒到一定程度后足以令人疯狂,而我之所以没发疯,是因为我有强大的意志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目的明确的,都不是没有意义的,哪怕牺牲一些人,对我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不会觉得我错了。
但为什么,我在确认我今晚对少年所施加的催眠有意义之同时,我又有种奇异的不安呢?
因为张家涵吗?
因为他把我的催眠实验污蔑为对他人的不尊重?
我对自己深深皱眉,想了一会,决定暂时将问题搁置一旁,就在此时,走廊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奔跑声,张家涵惊惶失措的声音远远传来:“请问,您看到我弟弟了吗?207床的原冰,对,他不见了,我到处找也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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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小冰冰其实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有小孩子的残忍,所以张家涵会生气。摸摸张哥,其实你还是更心疼小冰冰的对吧?
本章份量十足,感谢长评君~~~
如果没有昨天
作者:吴沉水
第 24 章(请看作者有话说)
不用看到他,我也知道此刻张家涵必定满心焦急,因为他的声音并不曾掩饰他的情绪。但我认为他的焦急并不真实,准确地说,他对我所具有的情感都不真实。
就在刚刚,我明白了他为何会在那种情形下选择厌恶我,因为我跟名为浩子的少年是不同的,我与他相识未满一月,但浩子据说与他相识十几年。
而且,他对我好,对我所充满的莫名其妙的喜爱,我现在想起来了,其实来源于我对他下的指令。
在我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催眠他了,为了让当时的我有个方便的落脚点,我命令他对我亲切热心。
他果然照做了,而且做得很好。
但催眠的薄弱之处在这件事上显露无疑了。催眠师发出的指令如果并不是真正契合被催眠者内心的yù_wàng,它就成为表层的伪相,就如巧克力蛋糕上撒的糖霜,温度一不对,糖霜就可能会消融殆尽。
也就是说,应对突发事件时,被催眠的对象会下意识选择他内心中确认的情绪,而不是外来者强加给他的东西。而要将指令变成一个人内心真实的yù_wàng,必须要长时间持续不断地进行记忆修改和心理重建,整个过程工作量极大,到目前为止我还未对任何一个人实验过。
所以张家涵对我的责骂是有理可循的,他对浩子的感情才是真实的,而我只是个外来者,对此我无需感到遗憾或觉得催眠失败。
只是我不知为何,再也没有催眠他的yù_wàng了。
其实我现在走出去,再来一次,或者再发布几次指令,以他那么薄弱的意志力,也许能缩短流程顺利将喜爱原冰铭写为他心底的真实情感也不一定。
可我就是没这个yù_wàng了。
我还是认为,人类这种有关喜爱的情感以及由此而来的悸动和连锁反应,是一种不必要的消耗。
于是我安静地继续坐着,听着张家涵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大概是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朝医院外面走去。
空气很好,我深呼吸几下,放松四肢,然后再收紧它们。
我感觉到活力慢慢回到四肢,于是我往一个方向走去,我还穿着医院的病人服,没有外套,清晨很冷,我的手脚都冻得冰凉,但我毫不犹豫地往前走。
为了调查刘慧卿,我早已知道这所私人医院坐落何方,也知道怎么沿着这条路走回张家涵的家。根据我的推测,张家涵现在应该还在医院,我想趁着他不在将我的东西取走。
我的背包里有必须携带的东西,有我的药,我的john帽子,还有我装有列侬全部专辑的耳机。
我想离开了。
这里距离张家涵所住的地方不远,我知道他一向在外面铺的塑料地毡底下黏有一支备用钥匙。我将地毡掀开,把钥匙取出开了门,但奇怪的是,门一下从里面被人大力扭开。
又高又壮的大块头袁牧之铁青着脸堵在门口瞪着我,我微微皱了眉,不太乐意这时候屋子里有其他人,但我还是说:“我要进去。”
他继续不明原因地恶狠狠盯我,看起来不太愿意看到我。我于是说:“你不喜欢我进去?那把我的背包递给我就好,对了,还有你上次说好给我的名单,我放在你车里没拿。”
他脸上渐渐积聚发怒的乌云,咬牙说:“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啊?你回来就是为了拿你那个破包?”
“包破了吗?”我觉得有点可惜,但没关系,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一样不缺,于是我说,“破了也还我。”
“放屁,想拿了包走人是吧?没门!”他伸过手,狠狠一把将我拽进屋子,砰的一声巨响,恶狠狠关上门。
我一个踉跄,站稳后顿时全心戒备看着他,我琢磨着要不要先下手催眠他,不然从力量到格斗技巧,我并不是他的对手。
“臭小子,瞪什么?你他妈还觉得自个有理了是吧?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