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还是凤若第一次在厨房中如此为难,他拿不定主意,他怕他做的那种食盒,玄昱不喜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正月初一。
巳时未到,御膳房里已经忙碌得热火朝天、气氛高涨。此时,距离年宴的正式开盘,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凤若看看周围,每一个人都守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认认真真地处理著手边的工作。毕竟这是皇上派下来的任务,是大事情,可容不得半点马虎糊弄。
勺里的清润鸡汤挨盘淋下,即使是凤若,也被热油碰上冷菜激起的嫋嫋雾气,熏得睁不开眼睛。
凤若轻声叹息,整整三天,他毫无休息时间。而至於他手上的烫伤,倒真像玄昱说的那样,没有落痂。
抬起裹著净布的左手,凤若琢磨了很久。他现在的确不好把握料理的感觉,但只要伤口不痛了,颠锅舞勺也就不觉得碍事。勉强凑合吧!
不远处放置的大批食材,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著凤若。大奚宫宴的讲究,绝对要远超凤凰楼的饕餮大餐。那一份浑然天成的气派、尊贵,更是折腾过无数顶尖厨师。
年宴中,受邀入席的皇亲臣贵,共有三百六十位,分为三十六桌。每桌八道冷盘、二十四道热盘,再配上两副雕漆果盒,以及年糕八品四座。
这样的一千三百六十八道,除了冷盘、果盒可以提前摆备,剩下的所有热饕,都得在四分之一个时辰内完成。
这种规模的宫中盛宴,不管对谁来说,其实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因为光是做完还不够,饕餮的质量,也必须要求上乘。吃食不能烫舌,也不能凉口。要有入味的厚醇,又不能添上一丝过时的烂涩。当真不好对付。
凤若知道,他的手伤著实吓坏了众多负责官员,甚至包括那些曾对他百般信任、服气的御厨们。在御膳房的门口,此时正排著整整一队人马,就怕他万一出了什麽状况,也好及时寻找替手。
此情此景,凤若淡然一笑,他可是「神厨」来著,手伤有什麽关系,他照样行。
年宴戌时开始,凤若特意预留了一个时辰,他要雕刻一盘——「梅花豆腐雕」。
梅花,是大奚的国花,深受大奚民众的喜爱。自从凤若接手年宴以来,每年的第一盘,他都要用豆腐亲自雕刻一朵梅花。
凤若心中有数,今年他的手臂不行,所以那块作为原料的豆腐在制作的时候,就被他提前做了手脚,细致、滑嫩犹在,却比以往都更有韧性,也更加有弹性。
摸了摸竹制的刀柄,凤若低头看向水中的白玉豆腐,突然,右手钻进水中,只见刀尖在豆腐上不停地划著、切著,一瞬间,豆腐的渣块伴著纷飞的水泡,四散开来。
这一次,凤若使用单手,雕工自然不能与往年相提并论。但是这朵随意而雕的梅花,仔细看来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豆腐梅花雕」的成功,大大鼓励了凤若。之後的一千零八道热饕,也均按照计划,顺利完成。
戌时一到,宫里的宦官迅速地排队过来,将妥当盛盘的菜式一一端了出去。
凤若轻咬嘴角,刚才他偷尝了一下最後的那道热饕——「吉祥侑鱼」。说实话,味道上的确是有些偏差,不过相信席上的吃主也没有几个能够品出这种细微瑕疵。
长吁一口气,凤若心中像明镜一样的清楚明白,这道难关他过得真是勉强。
按照规矩,年宴完成之後,御膳房的大夥儿还要聚在一起庆贺一下。凤若心里轻松自然乐得参与,大家一同嘻嘻哈哈多好、多痛快。
一夥人走到门口,凤若突然停住脚步,不远处的那对吉祥食盒怎麽看怎麽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凤若眉头微皱,连忙几步上前,伸手扯过食盒一角拴著的布条。果然,正是他的特意之作。
其中的顺序凤若最是清楚不过,年宴初时「吉祥食盒」就应被赏赐完毕,是不是出了什麽纰漏?
心中纳闷,凤若转头问向一旁负责的宫侍,「食盒没有给到十九王爷吗?」
「十九王爷今天没来。」
「没来?!」
「十九王爷已经好几年没来年宴了……」
那位宫侍一直负责这件事情,他还记得十九王爷上一次来到年宴,应该是五年之前了。最近几年王爷就再没来过,而皇上也从不勉强。没办法,谁让十九王爷是最受宠爱的那个呢。自然是说一不二的。
看著宫侍用暖包套好食盒,凤若不禁眉头打结。他不明白,年宴这般重要,为什麽玄昱偏偏不来?身为皇亲,他怎麽好意思拒绝皇上的心意。
其实,玄昱并不像凤若想象的那般不通人情,皇上的良好心意他全部都懂,只是……
他不想过去,不乐意参与那种热闹的活动。在那种人多的地方他会不自在、不舒服,别人也会别扭。
大年初一的御淳亲王府依旧冷冷清清、门庭零落。
府里的下人亥时才过就已休息了大半,唯有後院书房里的一点烛火,算是勉强为这寒冽的年夜带来了一丝欢腾。
玄昱的小厮其莲,来来回回在长廊上转了几圈,实在按捺不住才犹豫著推门进去。
时候不早了,王爷还没用晚膳呢。
感到身後气息流动,玄昱回头一看,顿时心情不佳,「不用摆了,都撤下去吧。」
其莲皱了皱眉,王爷年宴不去,怎麽连食盒也不肯碰了呢。这是皇上亲自赏赐的,搁著不吃的话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