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灏抱着玩味的表情看了眼前的两人,并未示意众侍卫将孟清漓放开。
他对着沉下脸的宋越道:「若将军愿意来府上赏光一叙,这个水玉公子,自会奉还。」
宋越身体一僵,但碍于大庭广众之下,加上孟清漓被制,无法忤逆对方的要求,只得应承下来。
于是,孟清漓被软禁在灏王府整整一个晚上,除了人身自由被限制之外,其他倒没什么要紧。
次日下午,孟清漓就被人接回将军府。
见到已经不再易容的宋越,虽多得他才能毫发无伤地从灏王府回来,但一想到对方一直用阿牛的身份欺瞒他,难免心生怒意。
宋越苦笑着解释,「那日见你,我正易容乔装混入军中体察军情。后来与你相谈甚欢,实在不想因为将军的身份而失去一位朋友,所以才隐瞒。」
他的坦诚让孟清漓稍稍释怀,又念及宋越为了救他而不惜前去灏王府赴了鸿门宴,也不知为赎回他做了多少妥协,心中对他更加感激,也就不计前嫌了。
没有了芥蒂,两人更成为了无话不谈的莫逆之交。
第二章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近一年,加上有宋越的陪伴和照顾,孟清漓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但宋越的日子却没有那么好过。
盛夏已过,又要迎来加强边关守卫、防范匈奴南侵的关键时期。
在这敏感时期,天朝皇帝竟收到匈奴王的信函,希望能停止多年的征战,结为兄弟之邦,并开放边关互市。
朝中立刻掀起轩然大波,意见对立的两派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
以宋越为首的主战派以匈奴向来奸诈狡猾,此次很可能是假意示好,实则是为了松懈天朝的警戒,趁机大举入侵为由,主张应加强边关防护,严格盘查往来行旅,防止匈奴势力渗透。
但以灏王为首的主和派却认为现下双方势均力敌,任何一方都无法彻底战胜另一方。与其长期征战、劳民伤财,还不如放下成见,开放边关互市,加收赋税,有利于缓解朝中财政吃紧的局面。
隆成帝夹在两派之间左右为难,一时也难以定夺,只好将此事延后再议。
宋越被匈奴议和之事缠着,忙得不可开交。孟清漓穷极无聊,只得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无意中却看到路边有一群孩童正在打闹,这种事实属寻常,他本来也没打算理会。
但是这次情况却有点特殊,六、七个大孩子,竟围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孩童拳打脚踢,嘴里还不断嚷嚷,「妖怪小孩抢吃的,打死他、打死他!」
孟清漓一开始觉得童言无忌,可是他们不但叫那孩童是妖怪,而且还真的往死里打,他看不下去,上前把孩子们喝退了。
抱起浑身灰尘的小人儿一看,那孩童竟不哭。鼻青脸肿的,却仍然有三分骨气,动着嘴巴将刚才塞进去的小馒头往肚里吞,吞着吞着还噎着了。
孟清漓赶紧为他拍背,孩童好不容易顺了气,便抬起脑袋看向孟清漓。
孟清漓登时呆了。
难怪那些孩子会叫这孩童妖怪。
他的眼睛竟是金褐异瞳!
这双眼,这辈子,他只看过一个人拥有……
遗忘已久的伤痛忽然涌上,孟清漓觉得自己的心脏阵阵紧缩。
这孩童的年龄,还有他的眼睛,难道会是……
那双罕见的眸子,正如他深藏在记忆中的那个人,总是带着满腔的爱意,温柔地凝视着自己,如此清灵,又如此深邃。
孟清漓用颤抖的手,将孩童脏兮兮的脸擦了擦,想看清楚他的模样,就在此时,他却被一股蛮力给打飞。
身子撞到墙上,嘴角竟不小心磕出血。
「混蛋!竟敢对摩勒少主无礼!」
出现在孟清漓面前的,是一名英姿挺拔的少年。
竟然是二子!二子也在这里!
他是呼尔赤乳母的孩子,自小就跟在呼尔赤身边伺候。自己还在苏烟萝身体里的时候,就认识这个少年。
现在的二子,比他记忆中的模样长高了、也成熟了不少。
人依旧是以前的人,却有了景物全非的悲凉感。
现在,即使不看那孩童的脸,孟清漓也可以猜出他的身份。
泪潸然直下。
他无法抑止,一碰到这个孩子,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就被深深地触动了,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孩子,正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但二子似乎认为孟清漓就是伤害宝贝少主的人,正打算抡起拳头朝他招呼,摩勒此时突然大哭起来,不过他毕竟年纪还小,嘴里哇啦哇啦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二子顿时慌了,没空再理会孟清漓,赶紧回头看看少主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谁知摩勒没理他,反而抽抽噎噎地迈着小短腿跑到孟清漓身边,扑进他怀里继续哭。
孟清漓拭去唇边的血,紧紧地抱住孩子。
「这……」二子有点懵了。
孟清漓连忙解释,「这位公子误会了,你家少主是被一群大孩子欺负,我只是帮他解围。不过还是让他受了点委屈。」
听了来龙去脉,二子羞愧得满脸通红,「这位公子,误伤你了,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