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霍去病收到了张骞派人送来的一份便笺,大意是,他已与吕老夫子联络了,吕老先生谦称自己并不擅长地理,只是门中保存有一些古籍,或者可以给张骞一些参考。
张骞并且说,自己这就启程前去,若霍去病有兴趣,也可来南山深处的屯蒙草堂相见。并说明由长安沿官道向西南,由归玉河河谷入山,屯蒙草堂就在此峪的深处。
“张良的师门?”霍去病在心中默念了几遍,他确实对此很有兴趣。安排了一下营中事务,第二天一早,天不亮他就出发,单人独马往南山行来。也许是自小独自玩耍惯了,他并不喜欢带随从出行,更何况此行也不算公事。
此时刚刚立秋十余日,正是天高云淡的时节,沿归玉河谷入山后,渐行渐深,沿途景物渐渐略带秋意。《诗经》有云,“秩秩斯干,幽幽南山”,说的就是南山中的河谷幽深之美。南山现在叫终南山,是秦岭的一段,自古是华夏名山,山脉绵长,层峦叠嶂,“脉起昆仑,尾衔嵩岳”,享有“天下第一福地”的美誉。而且南山中的河谷甚多,号称“七十二峪”,实际应当还不止此数,大多数河谷的景色都很秀丽,归玉河谷更是幽深曲折,溪水潺潺,古木参天,这一路行来,风光果然观之不尽。
眼看日已近午,走到了一个小小山村,此处有另一条小溪从右边山谷流出,汇入归玉河中,因此地势略为开阔。这小村看上去有一二十户人家,房屋全是贴山而建,河边错落着几亩田地,有一两个农夫,正牵着牛劳作。看到霍去病这么一位容貌不凡的人物过来,鲜衣骏马,虽然没有随从,身份难辨,但也不可能是普通百姓,农夫们不由都停了手中的活计,默默注视着他。
霍去病见他们看自己,心想屯蒙草堂应该还有段距离,还是打听一下为好,于是开口问道,“请问一下,屯蒙草堂还有多远?”
农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公子是去屯蒙草堂吗?不远了,就在我们村子前面,顺着右边那条小溪走,不多远大柳树旁的院子就是了。”
霍去病闻言不免有些诧异,按他推算应该还有一段路,没想到这就到了。谢过农夫之后,缓辔慢行,出村沿着小溪没走多远,就看到溪边一棵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柳树,旁边一所篱笆围合的院落,三四间房舍,听声音里面似乎正有一群孩童在嬉戏,甚是热闹。除了孩子多些之外,这所院落与一般山村人家并无什么区别。
他游目四望,觉得眼前这幅图景,跟自己想象中的神仙居所相差得可是有点远。不过有一个细节,说明了这所院落不是平凡人家,因为当他再走几步,就看到那棵大柳树的后面,正站着一个练习站桩的少年。
那少年大约十三四岁年纪,稳稳的一动不动,看不出已站了多久。而且,这是一种相当不好站的桩,两脚呈一字形,两膝微屈放松,两手合掌,指尖直抵膻中。霍去病很快看了出来,这个少年骨正筋柔,绝对是个学武的好胚子,而且,以他目前的表现来看,调教他的也绝不可能是个一般人。
少年也看到了霍去病,四目相对,少年从容不迫的收了势,上前行礼,“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吗?”
见到少年容貌俊雅,神气清朗,而且礼仪甚是得体,霍去病不禁暗暗点了点头,答道,“在下姓霍,受朋友相邀,前来屯蒙草堂拜见吕夫子。”
少年笑了起来,这一笑带着活泼调皮,使他不再像个小大人,而是跟他的实际年龄相符了,他向后面山上一指,“霍公子,您找错了,屯蒙草堂在山上呢!离这里还有十几里地呢!”
“哦,怎么村人说这里就是屯蒙草堂?”
少年回答,“我们这里是个蒙馆,不过也算是屯蒙草堂的下院吧,也难怪村里人弄不清楚,不过师父不住在这里,师父住在山上。”
“那么你是吕夫子的徒弟?”
“是的,您叫我子沂就可以了”,少年说着将手一让,“请霍公子进来喝口水吧。”
进得小院,霍去病打眼一看,里面有十来个稚童,年纪小的有七八岁,大的也不过十来岁,大都是男孩子,也有一两个小女孩。看来这些就是刚才吵闹嬉戏的那一群了,不过此刻他们却都安静了,都坐在地下,每人面前一摊小石子,外加一小堆蓍草,好像正在摆什么图案。
子沂扬声喊道,“客人来了!素宁姐姐!”
一位和霍去病年纪相仿的少女从屋里走了出来,子沂连忙介绍道,“霍公子,这是我师姐”,又对素宁说道,“素宁姐姐,这是霍公子,要去找师父的,村里人指错了路,走到咱们这儿了。”
素宁稳稳重重的向霍去病施了一礼,霍去病还了一礼。虽然只一照面,但他心里已对面前的姑娘有了品评。毕竟霍去病是在美女从中长大的,眼力绝非一般,而且这也算是他的一个习惯,随时见到美女,随时在心里品评一下,然后搁到一边,不再沾连。对面这个姑娘虽说服饰简朴、不施粉黛,但颜色秀丽、态度端庄,霍去病对其颇有好感。
“霍公子请坐”,素宁摆上茶具,开始烹茶。
“声音柔和,风度文雅。”对方心里不免又加了这么一句评语。
一边喝着茶,霍去病看着那群孩子,有的抓耳挠腮,有的神情专注,四十五颗小石子构成一个正三角形,蓍草在不同的石子之间连线,因而构成了不同的图形。有些孩子的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