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看,《小王子》,没错,就是上次我在俞觉悟家拿倒了的那本,昨晚真是他送我回家的。
我觉得脸皮火辣辣的,幸好我百炼成钢,脸皮厚,从始至终脸色如一,没有半分变化。
回头我就把这本书看完了,我还在想,怎么俞觉悟家里就这么多英文书啊,难道他家是做盗版书的?
这一年就这么不冷不热地过去了,我唯一取得的进展,就是哪怕我爬到俞觉悟的腿上坐着,他眉头都不皱一下,非常气定神闲。我照了无数次镜子,别说胸部发育了,我连月经都没来,太不科学了。不是说这年头的食物里到处是雌性激素吗?
就连隔壁家老王的小孙孙王进嗓子都开始变声了,成天操着公鸭嗓说我是泼妇呢。
别人都在发育,为何就剩下我一个?
这一年高考是在七月考的,那时候我早就放暑假了,没事就和陆胖子一行人混在一起,他们才读大一,日子清闲得不得了。我外婆问过我几句,我和她说明了这些大哥哥都是重点大学的好学生,我这是从小树立远大的目标,长大后就能更好地报效祖国,我外婆立刻多掏了五十块给我,赞助我好好和前辈们学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就叫从小打好了基础。
大半年时间里,我爸和我妈都没回家过几次,回家了也是匆匆地只当是客栈,我唯一一次见到我爸,他还是回来取护照的,说要去美国出差。等他在美国绕了一圈给我买了不少东西后,俞觉悟的高考,也考完了。
那天我一回家,就看到客厅一角堆着大箱子。
外婆对我说:“你爸从美帝国主义那儿给你买的。”
我激动地一下扑了过去,变形金刚,没有,芭比娃娃,没有,我翻到了箱子底,有一套运动服,还是带松紧的,丑得我都要哭了,比我的校服还难看。再认真翻了翻,还有一双大妈都不忍心穿的黄不溜秋的鞋子。我问外婆:“这是我爸给你买的吧?”
队长今天秃头整理外婆看我笑话:“哪能呢,这是他给他亲闺女买的。”
我一翻鞋底,四十一码,我去!我才十二岁,我的脚才三十二码啊!我爸这是给我买拖鞋呢,还是未雨绸缪诅咒我呢?
我哽咽着对外婆说:“别拦着我,我要打电话去骂他,他真不是我后爹?”
之后我就见到了我爸。
也不算是撞见,就是我在发现俞觉悟不知道哪天不知不觉从他大姨家搬走后,我就找不到他了,幸好陆胖子约我出去玩,我才有缘见到了俞觉悟,顺带的,我还见到了我爸。
在我爸的规划里,他应该是不想被我撞见的。
那天陆胖子和我约了下午两点一起去体育馆打羽毛球,我提前了一点儿出门,结果就在体育馆附近的咖啡馆看到了两个狗男女文质彬彬正在私会,那个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戴着金丝墨镜打扮得和香港小开一样的男的不就是我爸?
旁边的人不是我妈啊。
大热天的,穿着长旗袍开着大高衩,看得我心里都热。我内心一把火烧得旺,这是出轨啊!难怪我爸给我买的礼物都那么难看,敢情是被这小狐狸精迷住了,钱都花在她身上了啊!不,她也不是小狐狸精了,我怎么观察都觉得她和我爸岁数差不多大,一脸大浓妆,还老低着头做林黛玉状,果然是我爸那个年代的阿姨们流行的范儿。
我马上搜索记忆,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妈和我爸打架,好像说的是我爸的前女友又结婚了,我爸难过了好几天,说自己耽误了她,我妈就掀了他的老底儿,说他和她结婚前,自己一个人关在厕所里烧两个人的情书,烧得一屋子的烟,隔壁都以为家里要失火了。我心想,不得了,这还是老三儿,看我爸一直深情款款看着她的那副傻样,我心里挺不是那回事的,差点儿没忍住就想上去撕了那老阿姨的裙底。我就想着,这事先不能让我妈知道,不然一闹大,说不定我真就成单亲家庭出身了。
偏偏这时候陆胖子也到了,他眼睛尖,发现了我,一迭声地喊:“布小妞,你早就到了啊,一直在那咖啡馆外苦哈哈地看着做什么,走,叔我请你喝。”
我被他的大嗓门炸得半天回不过神,人整个就被陆胖子拎进了咖啡馆,陆胖子还问我:“布小妞,布笙,你要喝什么冷饮啊?”
我爸的头僵硬地转到了我这个方向。
我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地看着他:“老布,你来北京啦,怎么都不来找我啊?”
陆胖子的眼睛睁得比他的脸还要圆,他就算再眼瞎,也看出这情形不怎么对劲,他说:“那是你爸?”
我说:“嗯。”
我还给我爸做介绍,说:“这是陆清,清华大学的,我们约了下午一起打羽毛球。”
我爸脸上的表情很尴尬、很微妙,我猜,他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谎话,又在想怎么不被我拆穿。
我指着那老三儿问他:“爸,这大妈是你同事吗?”
老三儿的脸一下就黄了,擦再多的粉都挡不住。
陆胖子的额头上都滴出汗了,他讪笑着说:“小布,你和你爸先聊着,我出去给觉悟打个电话,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