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挂齿的。”
“楚少侠谦虚了,小可这幅画,没一些学识的人可看不懂呢。”白贺话锋一转,从极度谦虚拔高到极度自信,楚是夜心虚地干笑了几声。
两人在院里有说有笑,也算是交上了朋友,围墙之内的慕家庭院显得不再萧瑟。
回首间,霍简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身后,眼角挂着轻微泪痕。
楚是夜只觉大事不好,故作镇静地让白贺先行离去,这个白愣头也不明所以,只好收拾笔墨纸砚回房去了。
楚是夜一见到霍简,身上的伤又开始刺痛起来,他无奈道:“不是说好一笔勾销了嘛,简二公子还是放过我吧。”
霍简只走上前来,定定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姐?”
“啥?”楚是夜被这个问题搞得满头雾水,还以为霍简是来算账的,冷不丁抛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差点没反应过来,“当然喜欢了!”
“是喜欢到想娶她做老婆,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那种喜欢吗?”
霍简再度逼问。
楚是夜快要惊出一身冷汗,眼前这位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绝不留情的简二公子,突然一本正经地问起这种问题来,实在不能更渗人。再说他和离秋早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一生一世皆托明月之誓,生死不渝。
哪知霍简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又情绪激动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楚是夜目光一凝:“是。”
霍简松开楚是夜,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既是如此,你现在就带着我姐离开,两个人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稳稳地住下,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楚是夜之前就听离秋叹道霍简情绪不定的事,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他理了理衣领,难得严肃道:
“简二公子,我很好奇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老喜欢替别人做决定?好像全天下就你们看透一切,别人只用按你的想法活?”
霍简竟对这番话发不起火来,他眸子闪过一丝诧异,楚是夜又道:“且不论我,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关心过你姐姐在想什么?或许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们这样擅自替她做主呢?”
“你懂什么!你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走到最后了吗?你究竟懂不懂代价这两个字!”霍简终是忍不住爆发出来。
楚是夜也是个压不住脾气的主,乱世之中他付出代价还少了吗?
“代价又如何!你又凭什么觉得离秋就会成为那个被牺牲掉的代价?”
霍简当即语塞,不是他无法反驳,是他突然失去了对峙的勇气。
霍离秋从一旁缓缓走出,她本是因为放心不下简弟而早早归来,竟正巧碰上了这样一番争吵,更巧的是,争吵的还是她自己。
“离秋!你回来了!”楚是夜面露喜色,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霍离秋身边,见她手里还拿着一支糖人,月光照在糖凤的剔透处,流光飞舞。
“自不归山地动后,我一个人掉落在不归湖中,好不容易才搭着一块木板回到岸上,活了下来。
于是我在岸边守着每一个上岸的人,但都不是你,后来,不归湖再没有人上过岸,所以我以为你死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霍简伤怀道,霍离秋眼睫微颤:
“你的头发,就是那个时候……”
“没错。”霍简无可奈何地垂下头来,沮丧不已,“你明白那种孤独的感觉么?让我想起那个梦,那个在梦里永远都是孑然一身的人,他纵然是头顶乾坤,脚踩大地,却难以摆脱永世孤寂的宿命感。
所以后来的一瞬我释然了,天下是孤独的,人总归也是要孤独的,所以我想,哪怕霍家只剩我一个人,我也要继续往前走。”
霍简站在霍离秋面前,什么时候弟弟已经跟姐姐一般高了,而他如此骄傲的人在生离死别面前,也会禁不住一夜白头。
他转身离去,如释重负,总算放弃了挣扎。霍简暗自发誓,今夜之后,他再也不会留恋这份天真。
“我这一生,宁可战死,绝不偷生。”
霍离秋平静地将这句话说出了口,而霍简顿下了脚步,没有言语,终是又离去了。
夜色渐深,繁华的灯会也几近阑珊,慕府外的老百姓们还在穷尽最后的快乐。
楚是夜知道离秋最后一句话已是竭尽全力,心有不忍,正想酝酿出什么话来宽慰她,霍离秋转过头来,动容道:“刚才……你对简弟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吗?”
“你都听见了?”楚是夜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心中哀叹自己的脸皮怎么比小姑娘的还要薄,“离秋我……我不会对你撒谎的!”
未等他反应过来,霍离秋转身便将他紧紧抱住,靠在他的肩头,悲喜交加,低声呢喃道:“谢谢……”
最触动她的并不是所谓的海誓山盟,而是楚是夜那几句反驳霍简的话,她本不善言辞,什么替她做主,什么牺牲代价,字字千钧,无不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原来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长短远远不及心意相通来得重要,她靠在他怀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