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忍不住在身后唤住了他,“你如此费尽心思 ,难道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是什么?
谢逐的背影顿了顿。
就在贺琳琅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谢逐却微微偏过头,淡淡地看了过来,“我只要贺缈。”
的确,找回从前那些记忆后他也曾问过自己是不是一定非贺缈不可?
可无论重复多少次,答案都是肯定的。
“谢逐”或许不是个偏执的人,可那个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星曜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贺缈是他认定的人,他可以为了她付出生命,但只要他活着,她就只能从头到脚的属于他。
他要的,是一个死心塌地、不会再会生出一丝念头离开他的贺缈。他生,贺缈的眼里只能有他一人。而他死,贺缈的心也要随他一起葬入坟茔。
如今的贺缈是吗?或许是吧,星曜这个名字被刻在她的骨子里,甚至只因为这个名字,一个假“星曜”便将她蒙在鼓里自欺欺人了十年。
然而还不够,还不够。
所以他算计,他用手段,他将贺缈的心思紧紧攥在手里,让她怜悯,让她自责,甚至让她痛,让她嫉妒,时而进时而退,若即若离,恰到好处地把握每一分火候……
谢逐定定地看了贺琳琅一眼,唇畔噙着一抹嘲讽的笑,“贺氏的天下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大可放心。”
贺琳琅立在原地,望着谢逐驱四轮车离开发怔。
他的话,可以相信吗?
- -
永初九年秋,晋颜联姻。
贺琳琅重新被封为宁嘉长公主,作为和亲公主下嫁大晋英国公慕容拓的兄长慕容渭,由使臣褚廷之持节护送入晋。
贺琳琅的和亲仪仗一路浩浩荡荡地穿过盛京城,引得整个盛京城的百姓都在街道两边围观,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这宁嘉长公主前不久才被废为庶人,这么快便又做回公主了?”
“又不是什么好事……让自己的嫡姐做和亲公主下嫁晋臣,咱们女帝陛下也是心狠,皇室果然没什么情谊可谈……”
“小点声,也不能怪陛下心狠。大晋要一个和亲公主,除了宁嘉长公主,陛下还能选得了谁?陛下替长公主筹备了这么多嫁妆,还要在城外亲自送长公主,给这样的脸面已经是情分了……”
盛京城郊。
贺缈身着繁复宫装立在城门外,身后簇拥着一众大颜朝臣。秋风瑟瑟,将她宽大的衣袍吹得阵阵作响。
与城内锣鼓喧天的和亲仪仗截然不同,城外的氛围稍稍有些压抑,诸臣的面色都很是凝重。
贺缈拧着眉,掩在衣袖下的手指攥进了掌心。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她转身,却见明岩推着坐在四轮车上的谢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这还是谢逐坠马以来,第一次出现在人前,自然受到了众人的注目礼。直到贺缈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们一眼,才纷纷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盯着这位“腿疾复发”的首辅大人继续看。
“你怎么来了……”
贺缈看向谢逐。
谢逐却没有回答,只是朝她身后微微抬了抬下颚,“来了。”
贺缈回过身,竟是贺琳琅和亲的仪仗已经出了城,很快到了跟前。在婢女的搀扶下,一袭红衣的贺琳琅从轿辇中缓缓走了下来,在贺缈身前俯身跪拜。
“…………”
贺缈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弯腰伸手去扶她。
贺琳琅抬头看了她一眼,顺势起身,难得笑了起来,“陛下曾说此生再不必相见,此去大晋,臣当真不会再出现碍陛下的眼了。”
“你在胡说什么?”
贺缈本就心乱,被她这么一说越发拧紧了眉,忍不住低声打断了她,“你是大颜长公主,有整个大颜替你撑腰,若是在大晋待得不高兴了,可以随时回盛京。”
明知贺缈这话说得过于天真,贺琳琅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好。陛下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
她顿了顿,越过贺缈对上后头谢逐的视线,笑容淡了淡,“我知道谢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甚过大颜的江山社稷。但我只希望,陛下再怎么在意谢逐,都莫要越过自己……”
贺缈一怔。
贺琳琅忽然抬手拥住了她,双手揽在她肩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垮了下来,长睫颤了颤,“……对不起,没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刻出现。但你始终是我们……是母后最牵挂的缈缈。”
说罢,贺琳琅便松开了手,而贺缈却僵在了原地,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
贺琳琅重新看向谢逐,动了动唇,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倒是谢逐,微不可察地朝她点了点头。仿佛得了什么承诺一般,贺琳琅没有再拖泥带水,膝盖一弯,又朝贺缈行了个礼便转身,毫不留恋地上了轿辇。
和亲仪仗再次启程,伴着越来越不祥的预感,在贺缈的视野里渐行渐远……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