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连绵多雨已有数日,屋房里透着潮气,刺史府邸近几日倒也冷清了些许,只因三日之前,刺史府邸上下已随刘匡迁入洛阳宫内,鞍前马后的辅佐着。
前日夜深,一匹快马沿西北驰来,一路奔向洛阳宫而去,当夜也是被宫门的侍卫拦了下来,后经楚义审查得知此人乃汉赵而来,心下大喜,急功心切连夜呈报刘匡。
刘匡眠于龙榻,还未睡沉,便听门外楚义求见,听闻一番后,唇齿间冷冷一哼:“刘权,没料到吧,如今要取你首级的不是本王,而是八弟,呵呵,快哉!快哉啊!”
窗外成一道雷光突闪,打在他的眼底,有阴冷的刀光。
次日,拓跋珪的车马进入了洛阳城,上百名赤袍官服的官吏夹道迎迓。拓跋珪随行还有侯晃和东方觉明,虽是烟雨连绵,可依旧无法掩盖洛阳城的繁荣富饶,惹得侯晃一阵眼红:“奶奶的,洛阳城果真气派,比咱那穷酸的长安城漂亮太多了。”
“洛阳乃三朝古都,岂是长安城所能比拟。”东方觉明老眼微眯,总是若有似无地扫视着周遭,似乎这世间凡尘皆与他无关。
洛阳宫内,刘匡坐镇龙位,俯看朝下重臣。但听殿外传音,拓跋珪领侯晃、东方觉明步入大殿之中。刘匡扶案起身,挥袖高呼:“向汉赵贵客行礼。”
百官齐身跪拜,拓跋珪三人亦是以礼回敬。刘匡笑道:“没料八弟竟成了兄弟里最有成就的一个。孤心甚慰啊。”
拓跋珪揖礼:“陛下贤能,得赵国亦是倚仗天时地利。相形之下,河间王您能身居乱世而处变不惊,才是真英雄。”
刘匡豪声笑着,沿长阶步下:“论英雄谁人又能与代王你比肩。只是孤甚有疑惑,赵军八万精兵皆为代国侯所灭,白狄侯亦是顺手牵羊,多半有些趁人之危了。可不论如何,这王位也不该为孤八弟才是。”
“楚汉之年,项羽大军与秦国章邯交锋,鹬蚌相争之际,刘邦率军入驻关中称王。自古兵不厌诈,胜者才有说话的权力,珪甘拜下风。至于陛下,王胄尊贵,天命使然,登上帝位亦是无可厚非。”拓跋珪揖道。
刘匡嘴角一样,皮笑而肉不笑:“以孤看来,不是天命,而是那名叫青城的女相吧。”
东方觉明老眼微微睁开,慵慵懒懒地念了声:“小小女童何来雄心抱负,是大王过忌了。”
长眉轻挑,刘匡看了眼东方觉明:“先生想必就是智斗赵军的代国谋士东方觉明前辈吧,失敬失敬。”
东方觉明抬袖作揖,不言不语。
“玄德公坐下五虎上将,孔明凤雏相辅左右,成就一番霸业。今代国侯麾下亦有六将,又得东方觉明军士,何愁不平天下。”
刘匡最是心细如针,他清楚当时拓跋珪率军对抗赵军八万将士实属不易,而最后却给他人做了嫁衣。成王者谁人没有野心傲骨,他料定拓跋珪定也心存芥蒂。
侯晃的视线游离其中,转而大笑了两声:“代王如何,代国侯又如何,弟兄们跟随的是拓跋氏的王。”
“好!说得好,这位勇士器宇不凡,忠肝义胆,孤佩服。”刘匡豪言道。
“侯晃,大堂之上莫要胡言。”拓跋珪怒嗔了一眼侯晃,道:“你与本侯皆为汉赵效忠,莫要再提拓跋氏。”说罢,他便朝刘匡揖礼道:“珪此行而来意在与河间王结盟,共抗岚朝。眼下八王各领山头,刘权早已坐立难安意图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而今以八王之势看来,当属河间王您兵马强盛,若与汉赵结盟,何惧他刘权呢?”
拓跋珪之言,正合刘匡心意,他退守豫州卧薪尝胆,正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一雪前耻,而今天赐良机,他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况且他有明白,汉赵正是势头盛旺之时,若此时不与其结盟交好,若其改投别的王公,日后也将成为不可小觑的敌手。
想到此处,他脸上便露出了手足般亲热的笑容:“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权不过也是倚仗了齐王封地的势力才得以暂安天下。若孤得汉赵相助,岚朝又有何惧?”
说罢,他即刻回身上阶来到龙案之前,提笔挥毫,拟下诏书,与汉赵达成结盟。竟宣令宣读之后,百官齐身下跪以遵旨明忠。
但东方觉明却在此刻朗声言道:“汉赵与河间虽以结盟,但相距天涯,山高路远,只怕鞭长莫及啊。”
刘匡剑眉紧蹙,起身疑道:“先生何意?”
“汉赵与河间结盟之旗竖起,只怕会沦为众矢之的。远交近攻虽为自古良策,奈何汉赵背靠大梁,难通交州、晋安两大州郡,恐怕岚朝发兵攻豫之时,汉赵有心而力缓,无法及时应援。”东方觉明老生常谈道。
刘匡微怔,缓缓坐回龙椅之上,沉吟了半刻:“众卿可有良策?”
堂下楚义进前言道:“两国竟已交好,大王不妨先助汉赵攻下大梁。一来大梁若灭,连通交州、晋安便不是难事。二来也好让天下人得知我河间之威,更能震慑刘权,令其不敢妄动。”
“臣有异议。”宇文庸抢步上前,轻蔑撇了眼楚义,老眼微凝:“汉赵虎踞中原以北,诸国乱世之中,自古南北分立,井水不犯河水。若此时发兵助力,只怕会打破这百年平衡。”
“非也!”楚义见势立即驳道:“汉赵与河间结盟,早已打破此等平衡。再则,试问得天下者何人不是打破平衡而得一统,庸公年迈单图安稳是好,可河间的天下岂是安稳就能得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