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行为有失,就收下他们如何?”
柳湘莲沉吟片刻,看一眼院中摆着的箱子,一拱手道:“兄为我思虑至此,我若还挑三拣四,未免也太不识抬举。再说,这戏班子我不过起个头,真正谋划的人却是冯兄和诸位朋友,更何况我四处奔走,却落得为他人做嫁衣的下场,外面那场班子虽挂着我名号,但我宁死也不会认的。蒙诸位厚爱,柳家班如真能立起来,我必将竭精殚力经营它。”
冯渊大笑,点头说:“你有这份心,我们有什么不成?你放心,咱们交情至此,就绝没有坑害自家兄弟的道理。那几位优伶出逃师门,行为有失,但功力是在的,想来若没有些真本事,我那朋友也不敢把他们荐过来。”
柳湘莲道:“这我是信的。”说着便让柳伯和杏奴收拾饭菜,要留二人用饭,冯渊起身摆手道:“我家夫人还在等我回去一起用饭呢,我便算了,留鲸卿陪你吧,趁时间还早,我竟慢慢往回走是正经。”说着便告辞回去了。
最是人间绝色处
宝玉在府中听闻柳湘莲起戏班的事,心中向往,常想着找一日去看望问候,后来又在薛姨妈处听她抱怨薛大表哥帮一个姓柳的建了戏班,心里还纳罕,柳湘莲和薛蟠什么时候交好的?他寻着一日,邀请秦钟来谈话,才了解其中缘由。听说柳湘莲现今手头不宽裕,宝玉忙叫小丫头回院子找袭人称了十几两银子出来,笑说这凑份子的乐事怎可少了他。
秦钟提着银子来找柳湘莲,戏说自己像足了账房先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湘莲见众人都出了钱,想着账目上也该另找中间人来清算,这样日后可省不少麻烦事。
当下便邀秦钟来管账目,秦钟自忖大家都出过钱的,唯有他因囊中羞涩而被默许不必破费,这让他既感动又伤心。
当周围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时,他却因异于常人而被排除在外,教人羞惭非常,有心相帮,只是苦于无从出力。
所以当柳湘莲提出让他担任戏班的账房时,他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事事顺利,柳湘莲自然欢喜,如今只待那几位从金陵过来,排演熟戏目,这生意就能做起来了。
这天,柳湘莲吃过饭,觉天还长,在家闷睡久了头疼,便进城去找冯渊,走到人烟热闹处,进到茶棚要了碗茶慢慢喝。见街角有个女孩子挎着花篮坐在墙根阴凉处打瞌睡,胳膊上挽着的竹篮里花花绿绿插着一堆鲜花,心里一动,给茶棚伙计一块碎银,叫他端碗冰过的酸梅汤给卖花女送去,并买下那篮花。
茶棚伙计掂着碎银子笑:“爷心肠真好,那丫头来这好几天了,一枝花也没卖出去。”柳湘莲笑笑,看他过去递出茶碗,不想女孩子警觉瞪着他,听完解释,再嗅嗅碗中液体,才一仰头喝下。伙计指指柳湘莲,再指指她手中的篮子,拿回碗递过银子,女孩子这时才展颜一笑,把花篮给伙计,冲柳湘莲鞠一躬,收起银子扶墙走了。
柳湘莲望着她的腿出神,心道可怜,原是个跛子。一时伙计回来,苦着脸对柳湘莲说:“爷,受了骗啦,这哪儿是鲜花?分明是布扎的花,怪道我说她日日来,日日都是鲜亮的花,还想她家竟有多大的花圃,原来都是假的。”
柳湘莲接过花篮,摸摸里面的假花,发现果然是以竹签和布做成,笑道:“难为她手巧,夏日鲜花不易久留,这假花还搁得久呢,倒是我赚了。”篮中花朵,虽是仿造,却鲜活如真,倒也精致。
喝完茶,柳湘莲提着花篮往冯渊寓处走,忽听身后有人唤:“柳大哥。”他疑惑,扭头去看,见一人以扇遮阳满面含笑从后面小跑过来,走近一看,他忍不住笑道:“蓉小爷,您这是打哪来?”
贾蓉放下扇子,笑道:“从寺里做完佛事回来,柳大哥去哪儿?”说着他见柳湘莲手提花篮,便道:“莫不是去戏院?”
柳湘莲道:“不是,闲着无事,进城闲逛,倒是你,怎么跟前也没个陪着的?”以往贾蓉出行,身边都要跟两三个小厮,况且停灵的铁槛寺不近,他还能走回来不成?
贾蓉心虚,他是想趁着午休空隙,跑回城去小花枝巷看看两位姨娘,因而进城后就打发走身边人,自己徒步走到这里。不想碰到柳湘莲,记起薛蟠曾相托自己帮忙打听柳湘莲寓所的事,便赶着来打招呼。
他笑说:“天热,嫌他们跟着噜苏,就叫他们回去了。那柳大哥现在可有去处?”柳湘莲看眼篮子里的花,想冯渊未必愿意结交贾蓉这样的人,况且冯家女眷多,这蓉小爷品性太fēng_liú,自己还是不要多事。而且,三姐曾住他家,必定也认识,若能问问近况也好。如此一想,便笑道:“也无甚去处,不过夏日天长,在家待得烦闷,出来散散。你可有好去处?”
贾蓉听他问得真诚,心里一痒。此前他见柳湘莲生得好,举止亦潇洒,有心结识,但柳湘莲总是淡淡的,又因受着父亲管辖,不能像薛呆子那样大张旗鼓地追求,且人都说柳湘莲拳脚功夫不错,自己暗里也怕行为差错惹祸上身,由此常引为恨事。如今得有机会相与,喜不自禁,搜肠刮肚想找个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