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想随奶奶去了。或许是我死志太明显,又碰巧沈飞扬心思难得细腻一回,他生怕我做傻事,见天跟着我。
上学他必须送到教室门口,放学他必定准点来接,还托了张丫盯紧我。在家中他更是夸张,上个厕所洗个澡时间稍微久了些他就哐哐哐敲门,就怕我死在里头了。特别是晚睡前,他非得给我讲故事,讲生命如何如何宝贵我们要懂得惜命,讲隔壁家那条柯基犬都被截肢了依旧顽强的活着,云云。临了,睡觉非要跟我睡一块儿,还美其名曰贴身照顾。
头两天还十分享受沈飞扬格外的关怀,第三次洗澡被打扰后我有点暴躁:还让不让人好好泡个澡了!
沈飞扬道:“暮叔叔都说了,奶奶……这事不怪你。别自责了。爸不是也和你道歉了?”
他絮叨一大堆,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好好活着别想不开去寻死。
“我没想死。”我郁闷道,“你说,你怎么光看来出我想死,就看不出我不想死么?”
他戳戳我肩膀:“不想最好。告诉你,不准死,想都不准想。”
“你是不是还想说,我的命是你的,没你的允许阎王爷都不能把我带走?”
他面皮一红。
“沈飞扬,你又偷看沈飞舞的小说了?”
“没、没有!是月瞳的……”
“……”
他突然抬高音量道:“是月瞳逼、逼我看,才不是我要看……”
我不说话,就默默看他。
“你相信我啊……”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七手八脚把我脑袋塞进被子里,并故作凶相,“看什么看!睡觉!”
闭眼,脑海放空,低烧中的身体分明疲倦,意识却很是清醒。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旁边的沈飞扬动了动,一只手掌在我额头上探了探。
“沈飞扬。”
“干嘛!”他身躯一震,条件反射似的应得特别响亮。
“……应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吓了一跳!
“我才真正被你吓着呢。”他声音憋屈,道,“你没睡着啊?是不是头疼?要不要喝点水?”
“沈飞扬,”我说,“今晚,是奶□□七。”
他怔愣一下,才道:“唔,是啊。怎么?”
民间有这样一种说法:头七,还魂之夜,逝去的人都会在今夜回家看最后一眼。曾为神为仙的我未深究过这般说法是否正确,然而此刻我却期待着它的真实性。只盼奶奶能回来看一眼,只盼,我能亲口对她说声抱歉。
沈飞扬表情太过镇定,我不禁问道:“你不害怕?”
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暖黄的灯光映亮半个房间,他支起身把眼一瞪:“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头七还魂夜,听起来确实有些惊悚……可奶奶,是我们的亲人,我怎么可能害怕自己的亲人!虽然,奶奶比较疼你。”
“吃醋了?”
他说:“你和奶奶感情深我理解,你的悲痛或许我无法体会,但我知道,人总要向前看。再悲伤,哭过痛过,擦干泪,生活仍要继续。”
“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身边的人想想啊。如果你也不在了,爸妈会不会痛心?我和小舞会不会难过?你舍得爸承受失去母亲后又失去一个女儿的打击?”
“……”我只提了一句头七,为什么这话题又拐回来了?“我真没想死!”
“真的?”
“真!”
他瞥一眼我,又道:“人只有活着就有希望,你看看前方不要总……”
“沈飞扬我头疼。”我挤出两滴生理泪水,巴巴望着他。
他立时收声:“等着,我去倒水。”
不成想,沈飞扬没回来,倒是来了个煞神。
“你又想掐我哪儿?”我后背紧贴床头,警惕的盯着他。
千乘负手而立,白衣无风自动,一如最初在天道石前遇见他时的模样。他并不言语,甚至看不清面孔,目光却有如实质般几乎将我洞穿。
我扯过被子团抱胸前。
许久,他缓缓踱步向我走来,步子无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心尖上,我惊得汗毛倒立头皮发麻。不过几步的距离,我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更是头痛欲裂。
他抬手拂过我额角,动作温柔得如同抚摸情人,然而出口的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别紧张,我不杀你。”
上回见面还跟对待阶级敌人似的这会儿又如春风般温柔了。我打开他的手,别开脸不去看这个死精分。
他也不介意,丝毫不带情感的呵呵两声:“告诉你也无妨,并非我不杀你,而是杀不了你。”
这话并不能让我放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果不其然,他低声道:“身为‘天’,我管束天道却无法干预众生生死存亡,不过……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去死。”
我冷笑:“那可真不巧了,你要来早几天我二话不说死给你看,而且特别甘愿!”
“现在也不晚。”修长而冰凉的手指重新拂上我脸颊,顺势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