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个年约五旬的高大老者走了出来。
沈舟心说这人想必就是那传说中富甲松江的米文山了,这时只见那被他称为宋叔的老人家伸手扶住椅子要站起来,阿成见状赶紧搀了他一把,老人家站起来颤颤悠悠的勉强施了一礼,“老奴宋康,见过大少爷!”
那米文山快走几步,赶上去一把搀住宋康,笑道:“宋叔,您看您,哪回见面您都这样,您这是要折你侄儿的寿啊!我可是千千万万当不起的,来,您快坐下!”
如果是不明内情的人见了这情景,一定以为这是多么的和谐而团结啊,年老的下人那么尊敬年轻的主子,而年轻的主子虽然也已经年纪不小了,还是松江府的闻人,但是在对待年老的下人时却是那么和气有礼,一口一个叔的叫着,听起来那么感人。
但是沈舟见状却沉下脸来,心说这米文山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强悍啊,看来自己本来预想着能有八成把握的,现在也只能剩下六成了。
也是,能保住金彩提花缎的技术十几年不外泄,让松江三大家大发其财,而且在此期间面对无数眼红的敌手,居然还能安坐如山,任何人都无法动摇他的位置和财富,这份心机和能力,岂是等闲之辈所能有的。
王越眼前面前这场戏,不由得看呆了,加上刚才沈舟的表演,和现在米家老爷的表演,让她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就诡异,什么叫胆寒。
这,这可真是笑里藏刀啊!哼,沈舟也是!一对奸诈之徒。
这时,一对奸诈之徒中的姓米的那个与宋老爷子寒暄完了,转过身来看着沈舟,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好像是在笑,但是王越却总觉得他没笑,非但没笑,眼睛里好像还有刀子。
“这位就是苏州来的沈举人吧?在下米文山,一点家事,让沈公子见笑了!”
早在那宋康老爷子站起来行礼的时候,沈舟出于礼貌就跟着站了起来,此时他闻言不由一笑,“家事国事天下事,我读书之人事事关心哪!”
“哦?哈哈哈,好,好,好!”那米文山闻言不由大笑,连着说了三个好字之后才道:“沈公子,请坐,来人,上茶!”
沈舟不客气地道谢之后坐下了。
丫鬟上了茶下去了,王越偷眼看那宋康老爷子此时又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再看看沈舟和米文山两人都微笑着喝茶,她突然觉得很有趣。
米文山是典型的男人北像,生得人高马大,再加之上了年岁之后身子不免有些发福,所以即便坐下来,他看上去也显得很是威武,而且他相貌俊朗,一张国字脸,细长有神的眼睛上眉毛浓而宽,再加上高挺的鼻梁,微挑的嘴角,让他年近五旬了仍然当得上英俊二字,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迷倒万千女子的风liu人物。
再看沈舟,他虽然年轻,但是在他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代表着年轻人的稚嫩、冲动、轻浮等特点了,同样是一张俊美的面孔,他的目光看上去文气了许多,嘴角上挑的弧度有些优雅味道,而且他虽然个子也不矮,但是却因为年轻而显得身体更加协调,他坐在那里品茶的时候就比米文山多了一丝淡然之气。
当然,王越知道,别看这两个人长的都慈眉善目的,但他们可都不是好欺负的人。
这时放下茶杯,米文山率先开口道:“在下听说沈公子来到松江之后便大肆的张贴告示,要招机工,呵呵,其实这本无可厚非,天下钱天下人赚嘛,但是,我却不得不替沈公子担心哪,您可是堂堂举人,这从商嘛……,呵呵,当然,这太祖皇帝的大明会典,想必您比我清楚。”
沈舟笑了笑,也放下茶杯,“米老爷的人还没回来吧?也是,松江到苏州,快马还得两个时辰呢,这来回可就得四个时辰哪!再加上打听打听,也就得一天的功夫啦!呵呵,米老爷说的我当然清楚,举人是不能经商,但是,举人的小妾经商,这不犯法吧?”
“哦,原来如此,哈哈哈,当然不犯法,沈少兄计谋过人,美人记一战,桂香之名震动江南,却原来如此良花美眷竟是沈少爷的内宅之人,真是令人徒增艳羡哪!”
沈舟闻言只是端起茶杯,浅浅的啜了一口,放下茶杯道:“米老爷把这松江府经营的可真好啊,只怕在松江府提起知府大人俞默善没人知道,提起你米老爷,却是无人不知啊,这才让人羡慕呢!”
米文山闻言面色一沉,却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却多了几分生硬,“哪里哪里,沈公子客气了,俞大人治理有方,松江辖下无不称颂,米某人不过是托赖俞大人的福,积了些许薄名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沈舟闻言突然笑嘻嘻地站起来,摆了摆手,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稳重与冷静,“得了吧米老爷,咱们谁的屁股都不干净,就别互相挑了,回头自己擦擦就是了,还是,说正事吧?”
刚才一局不显山不露水的交锋中,米文山已经失利了一局,他正在想办法想扳回劣势呢,却突然被沈舟的奇兵一击给打乱了心中所想,不过,他毕竟是久经风雨的老商人了,城府自然深沉的可以,因此那脸上的慌乱很快就被掩饰下去了,他也学着沈舟一般霍然起身,“好,沈公子果然痛快!那咱们就直接说正事!”
他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步,转身站定问:“沈公子来松江,到底意欲何为?”
沈舟一撩衣襟又坐下了,回答的很干脆,“来挖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