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灵活套用一下,大多数场面都足以应付了。
只是内心深处,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更加恨颜未染呢?
不止恨,这是夹杂着嫉妒怨毒愤怒的情绪。因为技不如人,因为母亲对颜未染显而易见的偏爱,因为自己生下来就拥有的东西被她一点点抢走的仇恨。
可其实,也许一开始错的人就是她自己。她以为自己是张思昭的女儿,就能靠着母亲的荫庇而滋润过一生。她总是嘲笑颜未染,因为母亲认为颜未染对阴影捕捉还不够准确,她就每天画素描,几十上百张,画到关节发烫浸冰水;因为颜未染觉得自己对人体结构掌握不够,就系着肮脏的围裙一桶一桶地做泥塑,跟个进城打工的泥瓦匠似的,差点练出一身腱子肉;因为母亲说颜未染对颜色的敏感度并不算最佳,她就每天固定时间调配色彩,几年如一日坚持记录,一份粉红色她能用水调出几十页的浓淡记录,哪怕大部分看起来都是无用功……
那时候她认为颜未染活得未免太累太卑贱,那种拼命努力着要让母亲满意、挣扎要做到最好的模样,让她看了就觉得恼火。
她也曾经无数次地和别人讥笑过母亲这个弟子,和自己一群朋友嘲讽她“真是不得了,这么努力一定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哈哈哈哈……”
谁知她真的一步步走到了现在。是不是天下第一无人知晓,但至少,张羽曼知道自己已永远也无法跟上她的脚步,甚至,可能已是她脚下的尘土。
她比自己有才华千倍万倍,更比自己努力千倍万倍,所以,是颜未染最终成为了母亲想要看到的样子,而不是她这个失败的女儿。
张羽曼忽然觉得眼睛酸涩。她闭上了眼睛,嘴唇微颤。
她感觉到颜未染的手轻轻搭在下巴,口红压在她的唇上。她化妆的手法,和记忆中母亲的样子是一样的,不假思索地拉出一条完美曲线,手速很快,轻巧而平稳,从来不需要再补第二次。
不需要照镜子,她也知道,这会是完美的一个唇妆。
198 突围
颜未染在低头摆弄定妆粉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张羽曼的声音,轻飘而恍惚,像是从久远之前飘来,又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其实,我以前挺讨厌你的。”
颜未染转过目光瞥她一眼,用圆刷蘸取了定妆粉,示意她闭上眼睛:“真巧,我也是。”
张羽曼嘴角扬了扬,露出一个类似笑容的弧度:“可现在,我有点感谢你,颜未染……我想,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妈妈在这世上的痕迹,真的要消失殆尽了。你——和她真的很像。”
一直对她仇视不已的人,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让颜未染的心口涌起又热烫又酸楚的一股血潮。她手握着刷子,定了定神,才轻轻地说:“是吗?那可能是因为,我一向拼命努力地向她学习,想做她这样的人。”
“你已经是很接近她的人了,甚至,我想我妈妈二十多岁的时候,肯定没有你现在厉害。”张羽曼竭力地将胸口噎住的气息缓缓呼出,说,“对不起,我……我想向你道歉,因为我以前那么嫉恨你。”
颜未染闭上眼睛,将涌上眼眶的那些温热水汽压回去,轻声说:“其实,我也要向你道歉,因为我明知道自己不配,却还曾经……奢望过想当她的女儿。”
坐着的张羽曼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颜未染,仿佛看见了十年前那个夏日,母亲第一次带颜未染回家。那时候颜未染又瘦又哀,小小的尖尖的脸,越显一双眼睛大得出奇。
本来以为是一个到家里做客的普通小女孩,可是从母亲旁敲侧击的口气中,张羽曼听出了她要收养颜未染的打算。
失去了父亲之后,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张羽曼,怎么也想不到,忽然又会出现一个小女孩,连自己的母爱都想要分走。
在母亲去厨房准备晚饭时,少女颜未染胆怯却又努力鼓起勇气,牵着她的衣袖,用讨好的口吻问:“羽曼姐姐,你会化妆吗?张老师说我帮林阿姨画得很好,她以后可以教我……”
“不许叫我姐姐,滚开!”张羽曼一把打开她拉着自己的手,让失去平衡的她重重跌坐在面前的地板上。
“我告诉你,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你哪来的滚哪去!”她居高临下看着因为惊吓而蜷缩起身子的颜未染,用食指点着她的鼻尖,恶狠狠地说,“莫名其妙的,一头扎进来就想在我家上演母女情深?做梦去吧你!”
只这一瞬间,就决定了她们这辈子的感情。
哪怕十年后的颜未染,从当年怯弱的少女长成了现在的业界传奇;哪怕十年后的张羽曼,从国内叛逆到美国。辗转多年,她们依然无法站在一起,上演姐妹情深。
但在这一刻,在这异国他乡隐秘的小房间内,在张思昭去世后,在颜未染帮她结束这一个妆容之时,张羽曼忽然开口,声音低不可闻,传入颜未染的耳中,却让她瞬间涌出了眼泪。
张羽曼说:“不是你的奢望,颜未染,我想妈妈一定已经,把你当成女儿了。”
不到二十分钟,张羽曼赫然变成了一个南美风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