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珣和宁逾明同时一揖:“老师。”“先生。”
夷光先生点点头,温和地看了宁逾明一眼,意思大约是“小友何须行礼,调皮”,然后含笑朝晏羽道:“七殿下,可听老朽一言?”
晏羽虽傲,但也不傻,宁逾明一个眼神他便心领神会,神色淡淡却又不失礼貌地问:“请问您是?”
“云沔。”
生于沔水,寒微出身,一朝出世,却领风骚五十年。时人赞也:“其才高也若云,其质美甚玉壁,天下fēng_liú一石,夷光先生独占八斗。”
晏羽被震住了,他也是大周土著,不可能没听说过夷光先生的大名。
私下授他帝王学的老师荀琏就是这位的徒孙——连徒弟都不是。
……艹,姓谢的刚才叫这位什么来着?
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晏羽的宁逾明恨不得替他捂住脸,整个小庸甲班都不要再想着霸凌谢珣了好吗,欺师灭祖啊!
根本无法同台竞技谢谢。
但晏羽是谁——骄傲的小羽毛、小凤凰、小牡丹,他看了一眼宁逾明,顿时色令智昏,重拾傲然神色:“先生是儒道魁首、士林领袖,怎能知法犯法,任由坤者假作庸者,于乾庸两院厮混。”
夷光先生笑了笑:“殿下也并非庸者。”谢珣只是第三起案件,第一和第二还在这个院子里站着。
晏羽把左手背到背后,强自镇定道:“大周律名言,坤者充乾、庸为罪,却没提过乾充庸有罪。再者,坤者信期乱人心志,若不入坤院,便会制造混乱,扰乱秩序。”
宁逾明在心中“啪啪啪”鼓掌,有法可依,有法必依,真素双标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确实有理。”夷光先生失笑地点点头,“老朽不是要为这学生请求七殿下地装聋作哑,不以坤者身份求学是子瑜的决定,且有他自己负责。”
“七殿下,老朽是来请你想一想,你的身份是谁的决定,又该由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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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光先生提着小灯笼走了,谢珣送他出去,被夷光先生止住:“有秦三郎与我走一程,子瑜,且睡去。”
宁逾明步伐轻盈、身姿矫健地走在山路上,夷光先生则步履从容,这两人行进的速度竟颇为一致。
“其实晏羽是个好孩子,就是跟班助十分不合,真奇怪。他们俩都是才高志也高,明明有可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宁逾明抱怨。
夷光先生莞尔:“你不知为何?”
“为何?”
“我可不说。”夷光先生神秘微笑。
宁逾明瘪瘪嘴,换了个话头:“还叫先生担心我们,费心思特意跑一趟,多不好意思。”
夷光先生止住脚步,拍了拍疑惑回头的宁逾明的脑袋,声音莞尔,眼神柔和:“哪算什么费心?小友,望你知晓,这青云书院也只是为你而建。”
“就送到这里吧,小友,好梦。”
……
可惜并不能好梦。
宁逾明摸回“上善若水”时,月已隐入云中,晏羽便坐在院里的黑暗中,如石雕一般等他归来。
宁逾明感官敏锐,只听呼吸便知是他,凑过去摸摸晏羽冰凉的小脸和手,骂他:“傻子,山上风大,着凉了怎么办?”
宁逾明要牵他进屋,却死拉不动,反被怪力少年抱住腰。
晏羽把脸埋在他的腰背上,闷闷地说:“盼盼,我们把谢珣赶走好不好?”
“你怎么就跟他卯上了呢?”宁逾明叹道。
晏羽抓着他衣服的手指渐渐收紧,声音也染上焦躁:“我不知道,有时候他看你的眼神,你看的眼神,总让我觉得……他会把你抢走!”
“可是小羽毛,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把我抢走啊。”宁逾明就着这个姿势转过身,扯扯晏羽的头发。
晏羽猛地抬头:“你敢!”
“……阿羽,我以为你知道了,我也是乾,你也是乾,我们不可能幸福的。”宁逾明终于没办法继续装傻,只好挑开来苦口婆心地劝。
在这个世界观下,两个乾的感情不仅会受到社会舆论的束缚,最重要的是,从生理上来说性/事很难得到快感。
晏羽之前并不知道宁逾明同他一样,都是乾装庸。假订婚久了,难免也会有错觉。
宁逾明一直认为晏羽对他的感情是青春期发育前的缺爱表现,某种偏执的友情和亲情。
青春期以后,以及知道宁逾明的真实性别之后,晏羽自然而然会发现宁逾明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性吸引力。
一个乾闻到另一个乾的信香,本能的反应就是干架,强行啪只会两败俱伤。
“我不在乎!”晏羽带着哭腔喊。
其实我也不是很在乎啦,宁逾明想。
但是晏羽作为对象来说,太麻烦了。
他爹是帝党,他亲娘却是不折不扣的七皇子党,坚定地要把晏羽扶上皇位的那种。
这也是皇后的夙愿和晏羽自身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