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话歹话说尽才暂时稳住了杨家的人,回到牡丹院,满腔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把下人赶出去后,砸了一个茶碗还不解气,又把案上的花瓶砸了个粉碎。
门外的丫鬟婆子们敛声屏息,大气不敢出,生怕在这紧要关口惹来了陈氏的注意。
别人可以躲避,但身为内院的管事嬷嬷,陈氏最倚重的关嬷嬷,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小心翼翼地避过满地的碎瓷片,腆着笑脸劝道:“太太,别气坏了身子。”
这话犹如一根导火线,陈氏把矛头指向了她,厉声训斥道:“我把内院交给你,你就这样管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关嬷嬷不敢强辩,一咕噜地跪下来请罪。
“去查,好好地查,我倒要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我作对。”
关嬷嬷猛点头应承,“太太放心,老奴一定好好查探,给太太一个交代。”
陈氏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才让关嬷嬷起来,叹道:“我知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家里人多口杂的,都是知面不知心。”说着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道:“就从冯氏院子查起,我就不信她真的那么清白。”说着又埋怨了起来,“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把个狐媚子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关嬷嬷一直垂着头,听到这话忙抬头奉承道:“太太别忧心,一个没有子嗣的姨娘不足为虑,这冯姨娘不过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跳不了几日了。”
陈氏淡淡地瞥了关嬷嬷一眼,警告道:“这冯姨娘毕竟年轻,虽没有子嗣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关嬷嬷唯唯诺诺地应了声,用余光扫了扫陈氏脸上的神情,才试探地说道:“太太,事情不一定是从我们这里泄露出去的,知道此事的人不少,吴家就不说了,李家、罗家都是知情的,也可能是从那边传出去的。”
陈氏沉默了半响,才道:“事情还没定下来,吴家自己不会自打嘴巴,李家对那丫头格外上心,也不会不知道轻重,剩下的罗家就说不准了。但从我们这边传出去的可能性最大,否则怎么就这么巧地传到了杨家的耳边?”
“是。”
陈氏又轻叹了声,“吴家的事情估计要黄了,都怪我,早知道就先等等了,哎,我心急了。”
“也不能怨太太,大姑娘已经及笄,太太心疼大姑娘,心急也是应当的。”
陈氏没有再说话。
关嬷嬷等了一会见陈氏没有再交代,才垂首退了出去,一番彻查自然是少不了的了。
陈氏所料无误,第二日一早罗二太太便上了门,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等陈氏开口解释,语气僵硬地道:“韩家既然有了更好的去处,我们吴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此事就此作罢。”说完看也不看陈氏一眼,扬长而去。
把陈氏气得个倒仰,却因为自家理亏,不得不忍声吞气,强撑着个笑脸,好声好气地送罗二太太出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罗二太太,陈氏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外边的婆子又来报,庆阳候太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
陈氏虽然疑惑往日从没有来往的太夫人怎么会让婆子上门,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接待。
在罗二太太来访之前,宝珠已经接到了李太太的回信,说她已经在罗二太太身边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但事情还是没能转圜,又让宝珠别太担心,她再想想办法云云。
“姑娘……”
宝珠把信折起来,放到匣子里,对一直小心翼翼观察她神情的春华道:“吴家拒绝了。”
春华脸色一白,嘴唇嚅动,想安慰安慰宝珠,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宝珠倚在榻上,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出神,古人云,凤凰非梧桐不栖,却没人告诉她,若是只有梧桐没有凤凰怎么办?她就如外面那颗引不来凤凰的梧桐。
宝珠,如宝如珠。林氏当初给她起这个名字时,与韩元的感情正浓,希望她能够活得如宝如珠,只是林氏想不到的是,心中的良人转眼却跟来韩家投亲的陈氏勾搭上,没想到的是他们连等她咽气的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就活生生地被气死在床榻,更想到的是这件丑事被宝珠撞上了,令韩元恼羞成怒,因此给她带来了十几年后的一连串的噩梦。
“姑娘,太太让你过去一趟。”小丫鬟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肃静。
“太太这会找姑娘何事?”春华担忧地看了看半闭着眼睛躺着贵妃榻上的宝珠,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传话的婆子回答道:“太太的事情,我这个老婆子如何能知道?”
春华忙塞了个荷包过去,“太太一早见了什么人?”
“先是见了罗家二太太,后来庆阳候府也来了人。”
春华蹙了蹙眉,这罗二太太上门可以理解,但这庆阳候府怎么就这时候来了呢,不是说十五再过来接姑娘的吗?今日才十一呀。
春华本能地感到不对劲,“姑娘身子不适,我随嬷嬷走一趟吧。”
老婆子有些迟疑地道:“太太要见的是大姑娘,春华姑娘这样恐怕不妥吧。”
“这会日头正毒,姑娘身子娇弱,出去转一圈,回来恐怕更不好了,太太向来体贴,想来是不会为难姑娘的,况且我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姑娘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我去给太太回话也是一样的。”
老婆子想了想,又望了望挂在头顶的太阳,终究是点了点头,大姑娘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