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杨一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你知道他爸昨晚说他什么吗?说他变态。”成锐嘲讽,“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说他变态,你们指望这个社会怎么对待你们?”
舒杨费力地稳住心神,问:“可要是他心甘情愿呢?”
成锐:“是心甘情愿,可是你们也不要太自私了,你们想过我吗?一个母亲要怎么接受这种现实?你们现在就是拿着刀子在剜我心上的r_ou_。他才这么大点儿,从来没出过学校,根本不清楚社会是什么样子的。”
舒杨:“可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成锐淡淡地勾起嘴角,不置可否。
顿了两秒,舒杨摇头,又开口:“不是。”
成锐扬了扬下巴,看着他。
舒杨:“不是,阿姨,归根结底您想的还是自己,您顾全的是自己的名声,不是他的。不是我们在剜您的心,是您自己。阿姨,成新意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这么多年您除了吼他,有没有认真听过他想做什么?”
在这场不平等的谈话里,成锐的眼神第一次变得锐利:“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舒杨:“这资格是他给我的,就凭我是他喜欢的人,是他允许我走到他心里的。我知道他害怕,也知道他想要什么,更知道他一直有遗憾,您和叔叔吵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我说白了,你们真的很自私。”
成锐抿紧了唇,紧紧握着酒杯。
舒杨等着那杯酒朝自己泼过来,或者是一耳光扇上来,等了几分钟却什么也没发生。
“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成锐终于开口,“你没资格。请吧。”
舒杨点点头,站起身来,冲她弯了弯腰,拿起大衣朝外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来,回头看成锐端坐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阿姨,成成懂事之后您见过他哭吗?”
成锐的后背依然安静,坐姿平稳,舒杨看不到她的表情。
他认真地说:“阿姨再见。”
直到出了酒店,舒杨才觉得手脚僵到麻木了。
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今天的谈话能改变什么,只是该说的能说的他都说完了。
尽管说完之后还是被无尽无力的感受缠绕着。
走了几步,他拿出手机给江语打电话,那头立马接通了。
舒杨觉得胃痉挛得厉害,他强迫自己忽略掉那点难受,问:“江语,你住哪里来着?能不能找个车来家接我一趟?”
刚刚到家把几件衣服抱出来,门就被敲响了。
舒杨过去开门,李听舟和江语站在门外,李听舟想问什么,被江语一把拉住了。
“是要去我那里住?”江语问。
舒杨让两个人进屋,笑了笑:“是啊,听舟会不会介意?你俩用不用收拾一下什么的?”
李听舟噎了一下:“哪有什么可收拾的……舒大哥问我干什么?我又不住那里。”
江语看着李听舟笑。
舒杨也笑,指着沙发上的几件衣服:“等我几分钟,我收拾一下,很快。过去了再说,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李听舟担忧地点点头,过去帮他拉开放在客厅中间的行李箱。
江语在舒杨肩头拍了一下。
舒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回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肩上,颤抖着狠狠吸了一口气。
李听舟回头看看两个人,转头又去帮舒杨叠衣服。
江语在舒杨背上用力拍了两下。
过了几秒,舒杨抬起头来,眼角有点泛红,说:“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在。”
“我故意的。”江语说,“卯着劲儿等着报复你呢,谁让你当年把我踹下二楼的?”
李听舟自言自语似地接话:“江语是个非常记仇的江语,谁惹谁倒霉。”
舒杨笑笑:“所以你最倒霉了。”
李听舟哼了一声,不接话,唱着歌帮他叠衣服。
三个人最后到了江语的住处,也在省城大学附近,是个一居室,但是已经算很宽敞。
舒杨说:“我睡沙发。”
李听舟:“睡什么沙发?睡床啊,他床那么大。”
舒杨笑:“你这几天也待这里算了,知道你担心,免得你两头跑,三个人也睡不下床。”
李听舟瞥了江语一眼,没接舒杨的话茬儿。
放好东西,舒杨略略把事情讲了一下,江语问:“要不要先确认一下成成的情况?”
“估计就是被关起来了,这倒也无所谓。”舒杨说,“我就担心他跟他爸妈硬碰硬。”
李听舟点点头:“我也有点担心,他爸妈脾气都不太好,他爸万一动手打他呢?人在气头上手上没轻重的,他也不可能还手。”
舒杨问:“听舟,你去他家方便吗?”
“方便是方便。”李听舟皱眉应,“但成阿姨知道我跟他一伙儿的,现在怕也是不太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