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这个诏来的蹊跷,不可能说是董贤举荐就赐官,皇上虽然才亲政,但是并不昏庸,我能感觉到他心中有一颗励精图治的心。你也长大了,并且也不笨,这次父亲准许你说说你的想法。”
听到这里,葶苈心中十数年的委屈的冰已经被这个慈父的眼神所捂化了,父亲从来也没有这样和自己说过话。
于是有些哽咽的答道:“皇上亲政不久而朝中除了老臣就是傅王外戚,皇上自然是想扶植自己的势力的。”
“恩,眼睛很透彻,但为什么是你们呢?”
“一是因为传言,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父亲。这是一种笼络。”
王嘉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仿佛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只有算计心思,其实也还是颇具政治嗅觉,顿时安心了一点,牵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抚摸着,那是一种类似于慈母的抚摸。
葶苈的感觉那粗糙的手掌,觉得平时严格的父亲,统统成了一个幻觉。
“孩子,没有父母不盼望自己的子女好,但是父母都是为自己计长远的。喜乐平安,比什么都重要。不能如桃李芬芳绚烂,但如松树常年青翠,也是一种好的人生。”
“父亲我懂了。”于是葶苈指了指协律都尉这个二百石的官职。只是一个乐府负责编曲的官职。
“好好,你是真的懂了,父亲很欣慰。记得明早拿着诏书去乐府记册吧,那里还有你的师兄辛丹。”
“儿子明白,父亲不愿意我接触政事,也明白太医丞不是闹着完的,音律是我得心头好。这个去处最好不过了。”
“还有记册完了之后,朝中有例,得去内廷拜谢圣恩,虽然你选了个小官,但是还是得去。”
退出了父亲的书房之后,葶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有一点寂寥。虽然离自己的想法很远,但是一片慈父之心如沧海遗珠,今日得见真相,却也是心头所幸。
翌日清晨,兄弟两人起身时,已过早朝时分,二人的官职在无休时,皆需留宿宫中,所以昨晚他们便收拾好了包袱,离开大厅时,葶苈仿佛觉得父亲昨天的话还在耳边,于是和哥哥一起朝着父亲平时坐的座位盈盈三拜,上了王骅准备的马车。
外面树枝间,冬生的雏鸟已经在跃跃欲试,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可能注定就看着对方的背影越走越远。而自己也应该开始自己的人生了。
一路上葶苈看着窗外,只觉得平时熟悉的街道房屋,不知道为何像极了一副绞索,一头系在车轮上,一头系在他的脖子上,随着马车的跑动渐渐的收紧,他的呼吸急促,渐渐喘不过气来,而属于每个人命运的那个轮子,随着未央宫的大门越来越近,开始无可避免的转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