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忠心,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哪怕他侍奉的是最坏的帝王,也没有放开过他的手。
皇帝很想笑一笑,却笑出了一嘴的血,满嘴的血腥味儿。
他不必叫太医看了,因为皇后若铁了心想要毒死他,太医是解不了这毒的。
他要杀了她的儿子,终于叫她忍不住了么?原来,这就是她的底线。
皇帝一边咳血一边笑得很快活,视线都模糊了,可是却还是能敏锐地寻找到皇后的身影。
直到如今,他都没有再问庞氏女一句,荣王在一旁看着他施恩沈国公府,看着他只是笑着却不肯说句有用的,猛地扑到了床边嚎啕大哭!
“父皇!”他就跟从前一样抓着皇帝的手,十分悲伤地哭道,“父皇若不在了,儿臣怎么办?求父皇振作,父皇千秋鼎盛啊!”见皇帝不语,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心中一动急忙叫道,“还有母亲!父皇最爱母亲,如今母亲吃苦,您不想看见她么?!”他哭了一回,见皇帝无动于衷,仿佛对庞氏没有什么兴趣,心中咬牙,又央求道,“母亲知道父皇身子不好,日日啼哭,只求能来照顾父皇呀。”
“朕不想看见她。”皇帝哼笑道,“愚妇,这样爱慕朕,死了……”他突然张了张嘴,竟说不出叫庞氏殉葬的话。
那诺达的帝王陵寝之中,他要与人合葬,可是那个人,不该是庞氏,而该是……
“舅舅是要母妃殉葬么?!”荣王妃见他说到一半儿,急忙大声问道。
荣王听荣王妃竟有主动叫庞氏殉葬的意思,顿时大怒,将她推搡到了一旁,紧张地看住了皇帝。
“她不配。”皇帝轻轻地咬着牙笑着,喃喃地说道,“太子无德,原是皇后的错,皇后……”他浑身瘫在床上,温和地与皇后招手道,“你过来……”
皇后本冷眼旁观,见他已经日薄西山,目中闪过淡淡的冰冷,只觉得自己叫昭贵妃飞快地拉扯了一把,转头见她对自己露出担忧的表情,知道昭贵妃是不愿叫自己过去的,却只是笑了笑,缓缓走到了皇帝的床边,低头看着这个曾经要自己仰视,曾经当做山一样依靠的男人,许久之后,方才漠然地说道,“太子无德?陛下还想说什么?”若不是为了这一句,她不会走过来。
皇帝笑着张了张嘴,声音虚弱。
皇后却不肯低头,冷冷地看着他,之后就要转身。
她方才要离开,却只觉得眼前黑影扑来,竟是方才十分虚弱的皇帝猛地到了她的眼前,就觉得颈间一紧竟叫皇帝双手死死地掐住,整个人被扣在了床上!
“母后!”明秀离得更近,见皇帝整个人都压在皇后的身上,仿佛是要掐死皇后,丢了手中的铁劵就往皇帝的方向而去。
荣王目中一闪,往外一撞,竟将慕容宁撞得往后头倒去。荣王妃高声叫了一声,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撞在了明秀的身上,四个人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谁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还能发难,一时竟傻了一般,昭贵妃猛地上前叫了一声,一把就抓住了皇帝的手臂!
“你撒手!畜生!”她高声叫道。
皇后只觉得自己叫一双大手掐住,转眼就几乎被掐断了脖子。皇帝懒得理睬昭贵妃,目光诡异地看着手下的皇后用力收紧,见她慢慢没有了呼吸,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母后!”几声呼喊,那几个皇子都扑了过来,皇帝就见皇后本已经垂死的眼睛竟猛地张开,露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神采。
他一怔,却在此时猛地呕出了一口气,之后往一旁栽倒。
“你怎么样啊?!”昭贵妃推开了无声无息的皇帝,哭着推脸色发青的皇后道,“我说不叫你过来,你偏要过来,你瞧瞧你!”
“混账!”明秀叫荣王妃给缠在地上跟疯子一样厮打已经暴怒,听见昭贵妃的哭声心中一急,一脚将荣王妃踹翻骂道,“若母后有事,我饶不了你!”
“舅舅厌恶太子,还叫皇后陪葬,她就该死!”荣王妃见宫室之中那几个当小透明儿的勋贵在惊疑不定,顿时高声叫道,“舅舅本要废太子,要皇后死。这群乱臣贼子,竟连舅舅的旨意都敢违背,当杀……”她才高声叫到这里,却只觉得自己的后心一凉,一点亮晶晶的锋利的剑尖儿从她的胸口突出,她仿佛是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这剑尖儿,这才感觉到一股很厉害的剧痛传遍了全身。
“妖言惑众,孤赐你死罪!”太子冷冷地将手中的宝剑拔出丢在一旁,厌恶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荣王妃。
她先来祸害他的儿子,又敢来伤害他的母亲,这样的女人,何必还活在世上!
看着躺在流了满地血的荣王妃,太子的脸上挑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一抬手,身后的甲士将一柄重剑托在他的手上,他向下一挥,荣王妃的头便滚在了地上。
荣王见此惨状,迎着太子冰冷看来的眼神,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