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三日后,出堂会的拜帖就到了忘归楼,卿绾语靠在二楼的围栏边,往下看,水三娘拿着拜帖,笑得合不拢嘴。
听沁月说,一直以来卿绾语都不出堂会,就连在忘归楼的表演也是带着面纱。规矩是水三娘定的,旁人都道水三娘最是疼爱卿绾语,但南宫若斓知道,水三娘她只是深知男人们的心思,想吊高来卖,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太随便了,又怎显得大洲朝第一美人的矜贵?
卿绾语倚在美人靠上,幽幽地摇着团扇,漫不经心地问道:“沁月,究竟是什么人,让三娘这么高兴?”
“听说这个赫连公子的主子是个大人物,多少教坊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如今请柬落在了我们忘归楼,如此一来姑娘更是有名了,三娘自然高兴。”
沁月说得手舞足蹈,神采飞扬,不难知道她有多向往,就是她这份向往,不难看出这小妮子心高,恐不甘心只当一名丫鬟。
想到这,卿绾语细细打量起沁月来。
沁月7岁被卖到这忘归楼当丫鬟,便开始跟在卿绾语身边的伺候,算下来也有七八年的光景,现在已是十四五岁的沁月,出落得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却也亭亭玉立,容貌清秀上乘。也许是在卿绾语身边呆得久了的缘故,眼神眉宇间偶会不经意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妩媚。这份妩媚若不是天生的,那必是后天练成的。
然,一位伺候人的丫鬟练这些做什么?答案并不难猜。
自那日问过沁月后,卿绾语也曾私下向家丁打听过那日的事儿,确如沁月所说,她是和卿绾语一起被从池塘里救起的。这让南宫若斓对沁月的防备之心未减反增。
若她没记错,沁月出生在若水河边,水性甚好。
不知何时,水三娘已经从楼下上来,“绾娘啊,怎么在这坐着?沁月啊,你怎么也不提醒你家姑娘,若是在这吹风病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卿绾语眉眼懒抬,耳朵里听见是水三娘对沁月的教训,可也没听出几分严厉来。
“我又不是纸糊的。只是三娘怎地这般紧张,我倒是好奇,究竟谁那么有面子让您老人家破了例!”
“我破例算什么,可得你大小姐点头才能做数啊!”
水三娘将拜帖递到卿绾语面前,果真是不一样,别人家的拜帖不是红的,就是紫的,这家竟是紫色的地上贴着金箔,光是这张帖子就老值钱了。打开一看,没有主人名,只有地名:珑锦山庄。
这时候,楼下远远地传来一句:“给三娘道喜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卿绾语循声低头望去,大门走进一位贵妇人,年纪和水三娘差不多,就连气质也差不多,同样的搔首弄姿,巧舌如簧。
“沁月,她是什么人?”
“她就是昶春园的阎掌柜,跟三娘向来都是针尖对麦芒的,姑娘你瞧着吧,她今天来也绝没安好心。”
卿绾语再看去,阎掌柜身后还跟着另一位贵妇,年纪相仿,只是看上去比阎掌柜要内敛许多,透着常人不易察觉的精明。
“那又是谁?”
“紫月居莫秋娘,也是个厉害的主儿。”
原来是她们,今天可真是热闹,大洲朝三大歌舞教坊都到齐了。
大洲朝国统重歌舞文艺,所以民间歌舞坊尤为发达,而最出名的当属忘归楼、昶春园、紫月居这三家,原本这她们排名不分先后,但因为卿绾语连着三个年头夺得第一花魁的名号而有了改变。听说昶春园不服气,好多次都重金想要把卿绾语挖走,但不知为何都不能成。这样一来,水三娘跟阎掌柜的积怨也就越来越深。
跟昶春园相比,紫月居更让卿绾语留意。
这莫秋娘在岳城中可算是个人物,好些达官贵人都买她的账,就连官府也得让她三分。话说这紫月居从来没出过花魁,但她家的舞姬却能每年都稳坐第二的位置,千年老二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要么是她们的时运不济,要么便是有意而为。
只听沁月接着说道,“年头紫月居的首席舞姬绕春娘突然暴毙,都说死得蹊跷,可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官府都没敢插手。”
卿绾语眉间有一抹不为外人察觉的挑起,“哦?就是去年的花魁第二名春娘?”
大洲朝正牌歌舞坊的舞优在官府都造册,而每年一办的花魁选拔的前三甲在朝廷的舞优司登记造册,人就这么没了,竟也没有人追究,可见这紫月居还是真有点意思。
正当卿绾语看着莫秋娘若有所思的时候,莫秋娘突然抬头往上看,正对上卿绾语的目光,片刻的对望,颔首微笑,便转开了。
只是这一眼,卿绾语觉得她不像风尘中人。
“哟,那不是绾娘吗?有日子不见,身子可是大好了?”
莫秋娘略高的声线,轻浮的音调又变成彻头彻尾的风尘中人。
“秋娘,瞧你这话问的,绾娘的身子要是没有恢复,又怎会接下珑锦山庄的拜帖,三娘,你说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阎掌柜明面上是关心卿绾语的身体,实则这话酸得很,任谁都知道她们今日这趟来是所为何事。
“梦萝,你可得跟人家绾娘多学学,光舞跳得好是不够的。”
才要起身下楼的卿绾语听见这么一句明赞暗讽的话,突然变了主意。手上的轻纱往空中一甩,正好缠在横梁上,她轻踏,越过二楼的围栏,在空中绕了一圈,身上的轻纱犹如仙女般风中飘荡,划出优美的弧线,最后优雅轻柔地,不